面對魚玄機的提問,法海卻直言道:
“阿彌陀佛,玄機好友既已自照本心,所行之事無愧自身,那是對是錯并不重要。”
“人生一世,非修行人圖的是吃穿不愁、逍遙自在。”
“玄機好友問我對錯,那我也一問玄機好友,你可自在?”
魚玄機勾起一絲笑意:“我很自在。”
法海點點頭:“既如此,此事便不必再議論。”
“另外,倒是有一件小事,倒是要和玄機好友一說。”
“哦?”魚玄機眼中來了好奇之色:“請說。”
當下,法海便將綠翹的事情說了出來。
在法海眼中,主家放一個婢女離開這本是小事,就如吃飯喝水一般正常不過。
然而不曾想到,魚玄機的臉色卻驟然冷冽下來。
“啪!”
看著被刷在地上碎裂開來的茶杯,法海沉默不語。
魚玄機冷笑道:“你的話,讓我很不喜歡。”
“我竟不知,我的婢女和法海好友相交甚好了?”
法海也不明白魚玄機為何突然生氣起來,只是搖搖頭:
“不過是看那小姑娘天真爛漫,想著和好友你分說一二罷了。”
魚玄機卻面務必請,起身道:
“我今日身子有些乏了。”
“改日,再和法海好友相談吧。”
很明顯的逐客令,法海不禁苦笑,口宣佛號,起身離去。
咸宜觀外,法海思來想去,終究還是沒有去找李億。因為在看到如今行事極端的魚玄機后,法海認為李億來了恐也無用。
更何況,李億本就是導致魚玄機變成如今這般的源頭,一著不慎,可能會讓魚玄機更加極端。
“罷了,改日再來勸勸好友吧。”
......
旋即,畫面再轉。
這一轉,已是來年。
此時的法海來到了地牢處,眉宇之間滿目哀愁。
骯臟潮濕的牢房之內,魚玄機一身囚服,面無表情地坐在那里。
“阿彌陀佛。”
在聽到熟悉的佛號之下,魚玄機抬起頭,露出一絲自嘲的笑容。
“想不到,臨別之際,最后來看我的,竟然會是你。”
法海嘆息道:“玄機好友,你又何苦殺死一個婢女呢?”
“因為她該死!”
魚玄機眼中滿目仇恨:“我相識的公子,她竟然敢接近!她也配!”
法海搖搖頭:“玄機好友,那日桃花香茶,我讓你看破執迷。”
“然而,你所做者卻是在執迷當中沉淪。不過,沉淪執迷,若能一世安樂,也并無不可。”
“可終究,你還是引火燒身。唉......”
魚玄機冷冷一笑:“你可知,為何我失手打死了一個婢女,就要被處死嗎?”
法海搖搖頭。
魚玄機的臉色在此刻有些蒼白,可縱然如此,那一顰一笑之下,依舊美的攝人心魄:
“因為,那位判我死刑者,對我可是求而不得啊。”
法海臉色一變:“公報私仇?如此,你為何不反駁于他?”
魚玄機咯咯一笑:“反駁?”
“世人會聆聽一個‘不守婦道’的女子死前的控訴嗎?”
“不會的!”
“他們甚至理所當然的認為,我應該死!”
“不是因為我殺了婢女。而是因為,我做了那些蠢女人永遠不敢做的事情!”
“我突破了這個世界對女人的束縛!”
“我扇了那些自以為是的男人一個狠狠的耳光!”
“最終,狂妄的男人,愚蠢的女人,全都要我死,哈哈哈哈哈......”
癲狂的笑聲下,法海心中隱隱作痛。
魚玄機太高傲了,也太極端了。
因為情愛受損,一步踏差,雖說放縱自己而得“極樂解脫”,但代價過于沉重了。
良久,法海悠悠問道:“可有遺愿?”
魚玄機沉默了,旋即又道:“沒什么遺愿,給我收個尸就行了。”
法海點點頭,將帶來的食盒放在了地上,由獄卒放入牢房之中。
“出家人沒有葷腥,我親手做了些素菜。玄機好友,明日,我會親自去送你。”
“唉......”
嘆息中,法海離去。
魚玄機獨自一人打開食盒,看到那一盤盤精美的素菜,以及放在食盒底部的桃花香茶,一滴眼淚悄然落下,在酒水之上泛起陣陣漣漪。
第二日,法場之上,面對那恐怖的刑具,魚玄機依舊面無表情。
也許她已經麻木了。
也許她是冥冥中已經預感到了自己的死亡。
又或者,她只想在這一刻,保持最后的一點尊嚴。
刑罰是腰斬,這是一種極度痛苦的酷刑。
法場外,法海一臉悲苦,口中念誦著經文,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的剎那,那高臺之上的監斬官眼中更露出一絲快意的笑容。
他苦戀魚玄機,卻求而不得。
甚至在魚玄機聲名狼藉之時,也不愿見他一面。
那種恥辱感猶如魔鬼,如今更是讓他給這件殺人案定下了荒唐的結局。
“行刑!”
兩字落下,魚玄機看著那道朱紅的籌子自眼前劃過。
剎那,魚玄機大喊道:“法海,我恨!我恨溫庭筠為何懦弱到連再爭取一回都不敢,哈哈哈哈哈!”
笑聲中,厚重的刀刃重重斬下!
頃刻間,血光飛濺,如同血蓮花開。
身體斷裂的痛苦中,魚玄機不斷地咳出鮮血,看著湛藍的天空,眼神逐漸模糊朦朧起來。
“我恨......我恨啊......”
......
魚玄機的回憶結束了,瞬間回身的空桑原本也是這么認為的。
然而,當空桑發現自己依舊置身在一個有些熟悉的房間中,不禁更加疑惑。
“這里是?”
疑問之下,卻見密閉的房間驟然被打開。
走進來的,竟然是李旭源!
但是在那一剎那,李旭源卻直接從空桑的身體穿過。
“這......”
空桑瞳孔微縮,直到李旭源坐在書桌前,他才驚覺,眼前這個房間,不就是他們搜查的地下室嗎?
卻見此時的李旭源小心翼翼地戴上手套,并將自房間內搜出的《三水小牘》取了出來。
在看到對方竟是將一些古籍殘本跟仿古的東西拼湊在一起的時候,空桑恍然大悟。
“難怪......我還在奇怪,《三水小牘》不過是個仿品,為什么會有魚玄機的一點靈識。”
“如今看來,是李旭源用了點仿造的手段。”
“這《三水小牘》半真半假,一部分是魚玄機當年的殘本。一部分是李旭源一點點畫上去的?!”
“可是,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就在此時,房間門再度打開。
當空桑看到來人之時,更是震驚的無以復加。
“小伙子,你執念很深啊。”
調笑聲中,卻見征老板關上地下室的大門,饒有興趣地看著書桌前的李旭源。
“你很早就發現了祖先傳下來的手書。那你就該知道,魚玄機本人一定非常厭惡你們李家人!”
“甚至,就連你的母親裴氏,都難逃厄運!”
“你如今此舉,又是為何?”
李旭源卻似乎和征老板有所交集:“我的母親......恐怕,她不是吧。”
“她偽裝的很拙劣。”
征老板眉頭一挑:“那么,你知道對方是誰嗎?”
“魚玄機殺死的婢女吧。”李旭源悠悠說道:“原本我是不清楚的,只覺得眼前的母親是偽裝的。但是自從我發現我母親房間里多了一些紫藤花之后,我就明白了。”
“她應該就是綠翹!根據史料記載,她的魂魄應該是附身在了紫藤花上。”
“但是,區區一株植物,如何會突然出現在我母親身邊?”
卻見李旭源又看向征老板:“我曾經在母親的酒會上見過你一面。善惡司的梁森部長說你是有大本事的人。”
“如此,我有個大膽的猜測,是酒會之上,你送給我的母親的吧。”
征老板笑了起來:“很敏銳的洞察力,很大膽的想象力。那么,你篡改《三水小牘》,甚至不惜代價買到了玄機枕,就是為了讓魚玄機復生?”
“不錯。”李旭源抬頭看了一眼征老板:“當年,我的祖先虧欠于她。”
“如今,她的死對頭又重新復活。”
“冥冥之中,復活玄機,就是我現在最想做的事情!”
“為此,縱然會萬劫不復,也在所不惜!”
征老板點點頭:“行吧。我今天來,只是確定一下你的決心。”
“當然了,早在你聯絡子母煞,與之合作,讓其用雙生墜威脅空桑必須拿出相應東西交換的時候,我還真是詫異的很。”
李旭源笑道:“堂堂善惡司的大人物,還會詫異這種事情?”
征老板眼中露出一絲危險的光芒:“那是自然。”
“首先,你終歸只是一個凡人,你是如何能和子母煞搭上線就很令人好奇了。”
“再者,你甚至能讓子母煞暗中和我聯系,以玄機枕交換雙生墜,更是超出我的預算。”
李旭源聽了,不禁笑道:“讓你這樣的高手吃驚,那真是我的榮幸了。”
征老板吐了口青煙:
“嗯。看你說話的模樣,我又確定了一點。你是李旭源,但似乎......不單單是李旭源。呵,有趣。”
“好了,我已經知道了我要的答案。你就折騰吧。我倒是很好奇,你會通往什么樣的結局呢......”
直到此時,畫面也終于徹底消散。
再度睜眼的時候,空桑已經置身在古董店之中。
看了看鬧鐘,此時已經早晨六點了。
至于魚玄機也好,還是綠翹也罷。又或者是被附身的雙方——李旭源、裴馨月兩人,竟然全都不在。
空桑自然不清楚這些,但是當他回看了前一天的監控,想查探自己進入玄妙記憶當中時是什么樣的狀態,并看到魚玄機的時候,不禁冷汗直流。
而大門外的監控,更是捕捉到了兩人的對話。
直到此時,空桑才明白,附體裴氏的,竟然是綠翹!
也就在這時,空桑想起了之前魚玄機對他說過的一句,也就是那個所謂的“約定之處”。
空桑思慮良久:“莫非......那個約定之處,就是當年法海和魚玄機參加詩會的桃花林嗎?”
最終,空桑決定再去一趟。
電話里溝通了劉正業和陳濤以后,再次出發前,空桑打開手機,打開了征老板的頁面:
“老板,你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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