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小說網 > 不二臣 > 第018章 受傷
    但沒了那張人人夸贊的臉,想必他也是生不如死。

    太微身在夢境之中,迷迷糊糊地想起了師父。這個時候,師父會在哪里?她遇見師父的時候,師父已是病得不輕。但師父的病,不是來勢洶洶的急癥,只要察覺得早,好生養著,縱然不能好全,也不至于早早的便沒了。

    太微有心想要打聽打聽師父在哪里。

    可是她同師父一道住了四五年,師父卻從未透露過只字半語遇見她之前的事。

    師父沒有丈夫,沒有孩子,也沒有親朋好友。

    師父有的,只是那一箱破爛和她這個半路撿來的徒弟而已。

    而今她在這里,師父又會在哪里?

    太微想找,卻不知從何找起。

    絲毫線索也無,縱能翻天,也無從翻起。

    她即便做著夢,也覺心灰意冷,難道自己只能等到當年初遇師父的那一天么?可世事變幻無常,她已經不是過去的祁太微,事情是不是也會跟著發生變化。如果那一天到了,師父卻沒有出現,又該怎么辦?

    太微夢囈著輕嘆了一口氣。

    她滿腹都是心事,睡也睡不安穩。

    正巧窗外起了一陣風,吹得檐下的護花鈴發出一陣“叮鈴鈴”輕響,驚得她霍然睜開了眼睛。集香苑里的花木幾乎叫丁媽媽除了個一干二凈,檐下懸著的護花鈴卻沒有摘下來。

    太微屏息聽著鈴響,忽然從里頭聽出了一陣腳步聲。

    不重,卻有些急促。

    應當是個中等身材的女人。

    正想著,那腳步聲已經匆匆至于門前停下了。旋即,門后響起了碧珠的聲音:“姑娘,您可醒了?”

    太微無心理她,便裝作不曾聽見。

    哪知碧珠見她不應,反倒是自己走了進來。簾子一揚一落,腳步聲輕輕地朝太微靠近了。

    突然,“哐當”一聲有什么東西摔在了地上。

    太微下意識循聲去看,一眼便瞧見了碧珠滿臉的驚愕。床帳掛起,二人之間并無隔斷,碧珠眼睛里的惶恐看起來是那樣得清晰。

    映入她眼簾的太微,平躺著,橫在床上,雙手舉起置于腦后掌心貼合不知在做什么。一條腿膝蓋彎曲,探出床沿;另一條腿高高抬起,伸得筆直,與床柱齊平。腳踝處還綁著一根繩子,繩子的另一頭則吊在了頂上。

    這不是自縊。

    這比自縊還要古怪!

    碧珠駭然地半張了嘴,似乎下一刻就要尖叫出聲。實是太微發現得太快,目光一望,兩兩相對,碧珠的尖叫就卡在了喉嚨里。

    她腳邊是摔裂成了幾瓣的青花瓷碟。

    瓷碟里盛著的茶點骨碌碌滾了一地,留下滿眼碎渣,令太微情難自禁地惋惜道:“白白浪費了。”

    碧珠又驚又怕,這才回過神來,急急忙忙低頭彎腰去處理這一地狼藉。

    而太微,施施然地縮回手,坐起來探長胳膊去解開自己腳踝上的繩子:“碧珠?”< 珠?”

    碧珠神色惶惶地抬起頭。

    太微道:“我方才許你進來了嗎?”

    碧珠聞言,也不顧地上全是點心沫子,一把跪下俯首道:“奴婢想著您在鳴鶴堂一向用得少,只怕過會醒來腹中饑餓難忍,這才自作主張先送了茶點進來。”

    太微唉聲嘆氣:“……那你又摔了它做什么。”

    碧珠支支吾吾的,哪里敢說真話,只是拼命地道:“姑娘,奴婢知錯了。”

    太微不吭聲,坐在床沿彎腰要穿鞋。

    碧珠見狀,趕忙撲上去抓起了鞋子來替她穿,一面還是忍不住,嘴角動了動,像是要說話又不敢說。

    穿妥了鞋子,太微站起身來,瞥她一眼,老氣橫秋地低低說了句:“筋長一寸,壽延十年。”

    碧珠一愣,隨后明白了過來。

    但這份明白并沒能打消她心里的疑惑,反叫她更加的忐忑了。

    大家小姐,好端端的拉筋,拉什么筋?

    而且她也沒見誰這么拉過筋……

    碧珠直勾勾地盯著床上的繩子看,越看越慌張。她年紀不小,但經歷過的事卻不多。當年建陽帝殺入京城時,她還不大,又困在府里,雖是祁家的婢女,但也并沒吃過什么苦頭。

    離她最近的駭人的事,也只有瘋夫人姜氏而已。

    可眼下,五姑娘看起來眼神清明,口氣平靜,卻似乎比夫人姜氏更可怕。

    碧珠怔怔地想,回頭一定要去稟報崔姨娘!

    念頭一晃,她聽見太微漫然吩咐道:“碧珠,再去取一碟點心來。”

    碧珠清楚集香苑的日常份額,她已摔了一碟,還能再上哪兒去取另一盤?可太微發了話,碧珠竟然有些不敢說沒有,只得喏喏應著是退了下去。

    但這一回,她才下去沒片刻就又神色緊張地折返回來。

    手里空空,并沒有點心。

    太微蹙了下眉。

    碧珠臉色發白地道:“姑娘,伯爺受傷了。”

    太微一怔:“什么?”

    碧珠咽下唾沫,再次道:“您父親他,受傷了……”

    太微面色一變,急聲道:“什么時候的事?在哪里傷的?傷情如何?要不要緊?”

    她一口氣問了一堆,碧珠哪里回答得上來,只能揀了知道的說:“是隨御駕春獵時,在獵場受的傷,但究竟是怎么傷的,又傷在哪里,奴婢沒有聽說。”

    太微呢喃著“春獵”二字,臉色也開始發白。

    她記得這件事。

    父親隨建陽帝外出狩獵,已數日未歸。

    但照理,他應當在今日午后歸家。

    且沒有受傷。

    她當時被罰跪祠堂,若非父親發話,還得繼續跪下去。

    若父親當時受了傷,誰還能記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