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六兒也知道黃瘸子的性格，聽了這話，便點點頭，繼續說道，“其實我這次過來，還真有個事兒想請教你一下。”
王小六兒頓了頓，然后微微皺眉看向了黃瘸子，“也不涉及別的，就是想了解一下，這伏牛山張家是不是跟咱們這兒有一伙盜墓的合作過？”
“嗯？”
黃瘸子一聽這話，顯得有些意外，他抬起頭來，用異樣的眼神看著王小六兒，略微思忖之后，再次低頭，輕聲問道，“怎么忽然問起這個問題？”
“就是覺得奇怪。”
王小六兒抿了抿嘴，“我最近聽說一些事情，涉及到了伏牛山張家，結合之前的見聞來看，總覺得，這個伏牛山張家似乎跟這邊一些盜墓的好像一起合作過，就是不太能確定里面的事情，我知道你肯定知道張家的不少事兒，這是其一。這其二，你我都明白，這張家雖然也是十分厲害，但是，他們做事，太不規矩，也確實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王小六兒頓了頓，瞄了黃瘸子一眼，繼續說道，“用通俗點人的話講，這些，都是壞人，你說是不是。”
“唉……”
黃瘸子聞言，嘆息一聲，然后搖搖頭，“你說的都對，可問題是，再怎么說，我也是從伏牛山出來的，有些事情，還真不好講。”
王小六兒幽幽地看了一眼黃瘸子，繼續說道，“怎么，到現在了，你還沒對張家死心呢？據我所知，你家里那些事兒，從根兒上講，還不是那位張五爺挑起來的？老東西，簡直不要臉，就那些破事兒，我一個旁觀的聽了都來氣，我就不信你這樣的人能忍得了。”
黃瘸子點點頭，“我要是忍得了，上次屠龍的時候，為啥要動手呢。”
“所以啊。”
王小六兒微微一笑，“既然選擇要做，就做徹底一點兒，反正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了，你說還是不說，他們都不會放過你的。”
黃瘸子想了想，還是有些猶豫。
王小六兒見狀，往旁邊一靠，繼續說道，“當然，你要是實在不想說，我也不逼你，你可能也有你的苦衷吧。”
黃瘸子眨巴眨巴眼睛，“我考慮一下，行么？回頭兒我想想。不管怎么說，張五爺雖然對我不仁不義，張家的壞種，也確實不少，但，好歹我也生在張家，長在張家，這一身的本事，也來自張家。張家有很多人都對不起我，但，同樣，張家也對我有恩。”
王小六兒知道他內心糾結，點點頭，“那你都這么說了，我還能說什么呢！”
黃瘸子一聽這話，苦笑著搖搖頭的，“其實，就算我說了，你也得不到什么的，我在張家，年頭兒不短，但因為我不姓張，所以，即便我在外面如何混的風生水起，在張家內部看來，我依然只能算個野路子，入不得他們那些人的法眼。”
王小六兒一皺眉，“現如今，除卻張五爺和上次那幾個人以外，張家還有很多厲害的人物么？”
“有手段的，不少。”
黃瘸子說著，沉吟了一會兒，“原本，在張五爺那一輩人里，有張黃趙馬，四大金剛，這四位，都是之前那一輩的人當中的翹楚，厲害得緊，用你們北方的黑話說，那是伏牛山的四梁八柱。但是后來，到了張五爺他們這一輩上位的時候，這四大金剛里的另外三位就先后敗落了，到最后，只留下了張五爺這一支。所以，現如今，這伏牛山，只有張家一家獨大，過去，伏牛山就叫伏牛山，伏牛山，有四大家。而如今呢，就是一個張家。”
王小六兒很驚訝的樣子，“那其余的三家現在還有后人么？”
“基本上，都完了，起碼在伏牛山基本上看不見了。”
黃瘸子說著，略微坐直了身子，“張五爺那個人，不是一般人，這個人，心狠手辣，遠不是常人能比的，其實大家都明白，那三家之所以會敗落，就是敗在了這個人的手上，但他在張家說一不二，所以沒人敢提起罷了。”
王小六兒眨巴眨巴眼睛，“他把其余三家的人都殺了？”
“哪能呢！”
黃瘸子擺擺手，“他要是真的那么做了，他也上不了位，這個人，腦子很靈的！最開始的時候，另外三家的勢力并不比他們小，所以他表面上，有禮有節，表現得像個好人似的，那三家也沒看出來這是個狼崽子，看他年輕有為，公推他做了魁首，卻沒想到，這老東西背后搞鬼，趁著出去做大活兒的時候故意使壞，先后地，把能威脅到他的那老幾位都給除掉了，至于那些后生，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所以到后來，那三家里但凡是有點兒真本事的年輕男子，基本上都死絕了，而后那些女人，要么就被張家那些男人的內部消化了，要么，就是跟張家的年輕一輩聯姻，反正就是順從他的就還能有機會，不順從他的，想著辦法就把人給弄死了。”
王小六兒耷拉著眼皮擦了擦嘴，“那你是什么情況？”
“我雖然姓黃，但我這個黃，跟他們那個黃，不是一回事。我不是跟你說過我們家以前的事情么。”
黃瘸子說著，嘆息一聲，“因為我們家跟張家是聯姻，又跟那三大家沒什么關系，所以，我才能留下，不過，也就是因為在他們眼里我終究是個外人嘛，所以，很多涉及到核心機密的事情，我都是沒有資格參與的。我是外姓人，進不了祠堂。倒是江湖上那些朋友給我面子，所以那時候，也算有點兒名氣。”
“我猜，就是因為你在江湖上的名聲很響，壓了人一頭，所有才有后面的事情。”
“沒錯。”
黃瘸子點點頭，然后繼續說道，“當時也是太年輕，不諳世事，早知道會惹來這么多的麻煩，當初就應該低調些。”
王小六兒撲哧一笑，“那也不一定，歸根結底，還是因為自己搞了個漂亮媳婦，萬人垂涎。”
“那倒是。”
黃瘸子一提起這事兒，還有些得意，“這不是跟你吹，我家那位，當年也是艷壓一方的大美人，只可惜，她一時失算，跟錯了人。”
黃瘸子聳聳肩，雖然強裝鎮定，但內心里十分自責，王小六兒也看得出來，跟著嘆息一聲，“最主要的，還是有些事，沒看明白。”
“偽君子，不是那么容易看出來的。”
黃瘸子頓了頓，然后撩起自己的衣角，露出肚子上幾個很扎眼的傷疤，繼續說道，“在里面的時候，我遇上過很多事情，都是外面有人刻意安排的，我一開始，還以為是外面的仇家找上來了，后來才知道，那些人，都是張五爺安排的，他們，從把我送進來的那一刻開始，一直到最后，壓根兒就沒想讓我活著出去。”
“可你還是活著出來了。”
王小六兒挺好奇，也直了直身子，“那你挺厲害啊，你怎么活下來的？”
“我總不能等死。”
黃瘸子緩緩地眨了下眼睛，然后眼神里，露出一抹兇狠，“誰想弄死我，我就先弄死誰！幾次之后，我引起了里面的一個大佬的注意，那個大佬看中了我的身手，想讓我替他做事，于是，他成了我在里面的保護傘。這個人，有點兒本事，不單在里面保住了我的命，還讓人給老張帶了話兒。”
“哦？”
王小六兒身子微微前傾，“帶了什么話兒？”
“具體的我也不知道，但是那幾年，他們確實沒有再騷擾我。”
黃瘸子嘆息一聲，“在里面，他保了我平安，先我一步出去的，我們約好了，等我出來，一起干點兒大事，但是等我出來的時候，他人沒了。”
“失蹤了么？”
“死了。”
黃瘸子搖搖頭，“我找人問過了，突發性心臟病，沒搶救過來。”
“那他要你為他做什么？”
“讓我替他殺一個仇人。”
“那么牛的大佬，還需要找你來干這事兒？”
“可能就是不想讓別人知道是他做的吧。”
黃瘸子頓了頓，“我知道他死了以后，非常自責，按照約定，我就去找了他要找的人，結果人找到的時候，發現，人已經不行了，是個癱子，臥床不起好多年，人瘦得跟皮包骨一樣，簡直了。我沒下得去手，看他這樣，活著比死了更難受，就放過他了。”
王小六兒輕嘆一聲，“那，張家的人，后來就沒再找你的麻煩么？”
“沒有。”
黃瘸子耷拉著眼皮，“我承認我干不過他們，但是，他們也知道，我也不是那么好惹的，家里出事以后，他們找了一個替罪羊，把事情都推到了那邊兒的身上，包括張五爺在內，給我下跪道歉了，倒是十分誠懇。”
黃瘸子歪嘴一笑，“可是，你想一想，這是下跪道歉就能解決的事兒么？不過，估計著，他們也不好把事情做得太明了，到最后，還是得想辦法，像除掉那三家一樣除掉我。”
“所以上一次他們找到你的時候，你特意來找我。”
“對。”
黃瘸子一撇嘴，“他們，想借那次的機會，先用我，再殺我，因為，那次的事兒完了以后，我對他們來說，就沒有什么利用的價值了，如果事情順利，一箭雙雕，一舉兩得。只不過，他們沒想到，我不單找了一個厲害的幫手，還對他們的手段，早有提妨。”
“你們要的烤豬蹄兒來了。”
服務員端著一盤烤豬蹄兒上來，放在了桌子上。
小服務員年紀不大，是個姑娘，偷偷看了王小六兒一眼，還有點兒羞答答的。
王小六兒微微頷首，然后拿起手套兒，戴在手上，黃瘸子抓起豬蹄兒，一邊輕輕地掰開，一邊兒笑著說，“我那女人，不僅長得漂亮，還燒得一手好菜，我倆認識那會兒，最愛這個。”
王小六兒點點頭，“聽你的描述，定然是個賢惠人。”
“可是，如今這世道，一入江湖，身不由己，沒點兒手段，呵，連個女人都保全不了。”
“以后注意唄。”
王小六兒抿了抿嘴，繼續說道，“不過，誠如你說的，江湖險惡，不守規矩的人，還是多了些。”
“問題就出在這兒。”
黃瘸子也身有所感，忍不住點點頭，“過去的時候，也亂，但是江湖規矩，誰也不敢越過去，那紅線一踩，千夫所指，但現如今，誰拳頭硬，誰有錢，誰就是道理。”
“可不是么。”
王小六兒也很感慨似的，“你說這話，讓我想起一個姑娘，姑娘長得不錯，我倆還好過一小段時間，后來知道，人家有男朋友，后來還嫁了一個備胎，看中了人家的權勢不說，嫁進去了還不消停，最后讓人肚子搞大了，孩子爹到底是誰，現在都不知道，弄得自己很狼狽。”
“我們那時候，要是這樣的，直接就浸豬籠了。”
“可現在那一套早就不行了。”
王小六兒啃著豬蹄兒，然后繼續說道，“不過，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現在我還行，一般的事情，能處理得了，不至于一遇上事情就抓瞎。”
“那當然。我要是有你這般實力，我就直接殺上伏牛山，把那些混蛋一鍋端了。”
“誒，傳聞，伏牛山張五爺，實力不俗，你知道他什么境界么？”
“不知道。”
黃瘸子搖搖頭，“我沒怎么見他出過手，但傳聞，說他實力很強。你想，那么倒行逆施的一個人，要是沒點兒真本事，那個位置能坐得穩么？”
王小六兒眨巴眨巴眼睛，“這么一說，我更好奇了。”
“我估計著，最差最差，也是個一品上。”
“那最高呢？”
“小宗師以上，大宗師以下。”
“為什么不能是大宗師以上呢？”
“大宗師以上，登臨絕頂，放眼整個天下，這人世間能摸到大宗師的邊兒又有幾個人？張五爺實力不俗是真，但傳聞，他的功夫，壓根兒就不是練出來的。”
“不是練出來的？”
王小六兒一愣，“這怎么說？”
“只是一個傳聞，我也不知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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