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
槍聲一直在響，或我開槍，或我的兄弟們開槍，又或是敵人在開槍。
也不知道多久過去，一個濕淋淋的人從我身后一把抱住了我：“明哥，別打了！”
我一愣，這聲音……
我扭頭一看，卻瞧見胡三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我的身后。
我失神的喃喃：“你怎么……”
胡三滿眼的血絲，哽咽道：“船后全都是十字軍的人，兄弟們為了掩護我逃出來，都……都……”
我張了張嘴，卻是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胡三又道：“明哥，撤吧，再不撤，我們都得交代在這里！”
我閉上了眼，緩緩點了點頭。
胡三連忙大吼：“撤，快撤！”
來的時候，我們開了三輛車過來，三輛車都是滿滿當當，還有一輛車是貨車。
然而走的時候，我們的車子只有兩輛，而且除了我外，沒有任何一個兄弟沒帶傷，有的還是重傷。
“先去醫院。”
開出了碼頭后，我朝開車的兄弟說了一句，我自己則坐在后面抱著大熊，雙手一前一后的捂住他后腰以及小腹的兩個傷口，可是……沒用，就算我捂得很死，照樣沒用，血還是止不住的再流！
“該死……”
我脫下了衣服，將衣服死死按在了大熊的傷口上，希望能堵住傷口，可還是沒用，連兩分鐘都沒到，我的衣服已經猩紅的鮮血浸透。
“他媽的，你能不能開快點！”
開車的兄弟猛地一踩油門，快一百三的車速登時超過了一百五。
也幸虧濠江并不大，醫院還比較多，沒用幾分鐘便找到了一家大型的醫院，我和胡三合力架著大熊，直奔醫院。
“醫生，醫生，快來醫生！”
兩個小時后。
大熊依舊在搶救中，受傷的兄弟們則都已經治療完畢，都陪著我在手術室的門前等著。
我坐在手術室的門前，雙手，身上，臉上，全都是血。
盯著手術室上面‘手術中’三個字，我的眼睛已經紅腫，視線都已經模糊，可我依舊在盯著那三個字看。
“明哥，俺是炮兵出身！”
“明哥，俺大熊以后這條命就是你的了！”
“明哥，上刀山下火海，俺大熊跟定你了！”
腦海中，以往大熊的音容笑貌猶如電影般不住回放著。
不知多久過去，我身邊的人越來越多。
嵐姐，趙紫玉，胖子……
等到天色蒙蒙亮時，手術室上那‘手術中’三個字突然一暗，接著手術室的門打開，從中走出了一個神色疲憊的中年醫生。
我連忙從地上坐了起來，滿是鮮血的雙手一把扣住了醫生的衣領子。
“我兄弟怎么樣？！”
醫生被我嚇了一跳，但還是道：“患者傷的非常嚴重，升結腸被子彈打爛，我不得已，只能把那一塊的腸道切了下去，另外，患者失血過多，還有前后兩處傷口都……”
我不想聽他說這么多，怒聲打斷：“你就告訴我，我兄弟到底是不是還活著！”
醫生結結巴巴的道：“還……還活著，還活著，患者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
我長松一口氣，頭腦也馬上恢復了冷靜。
連忙松開了醫生，又理了理他褶皺的衣服，隨后我語氣隨和的道：“抱歉了醫生，我有點失態了。”
左右看了看，一見嵐姐也在，我眼睛一亮，忙伸出了手。
嵐姐自然明白我的意思，遞給了我一張銀行卡。
我轉交給醫生，說道：“大夫，你收下。”
醫生吞咽一口口水，連連甩頭：“不不不，我不能收……那個……”
我不由分說的把錢塞進了他的口袋，強硬道：“只是些辛苦錢而已，給你你就收著，這也算是為我的失態道歉。”
最后，我鄭重道：“醫生，謝謝你。”
醫生擦了擦腦門上的汗，聲都不敢吭一聲，趕忙回了手術室。
我長松口氣，隨后看向胡三，面容肅穆的問道：“這一趟，折了多少兄弟？”
胡三的頭緩緩低垂，小聲道：“二十一個……安保部十四人，安全部七人。”
我面色一黯，這些兄弟，全都是好樣的！
我看向胖子：“每個兄弟，五百萬安家費。”
胖子面色變了變，湊近我小聲道：“明哥，我們已經只剩下一個多億了，再散出這么多錢去，我們，我們就一點錢也不剩了。”
不等他說完，我以冷冷看向他：“胖子，那些兄弟，可都是老兄弟了，還有的是跟著咱們從青州一路闖過來的，五百萬的安家費，多嗎？！”
胖子欲言又止：“可……”
我擺手道：“就這樣吧。”
五百萬的安家費，這絕對是最多的一次了，而且現在我們的財務是捉襟見肘，這我不是不知道。但錢沒了還可以賺，人心要是丟了，隊伍可就散了。
現在的情況是，自從跟柯家對上后，我們一直在走下坡路，隊伍里的氛圍，當真是壓抑到了絕望的地步。
本以為今天會是場勝仗，哪成想，又是筆敗績。
這個時候，如果我還連給個安家費都小氣巴拉的，兄弟們能沒微詞？！
站在這個角度看，五百萬的安家費，一點不多，要我說，一千萬的安家費才勉強夠，可我們賬上已經沒錢了……
就在這時，走廊遠端傳來密集的腳步聲，還有一道暢快的笑聲。
“哈哈哈，好巧啊，竟然能在這里看到各位。”
聽到這個聲音，我眼中頓時閃過一道殺機，旋即看向了聲音來源處。
走廊盡頭，走來了十幾個人。其中有五六人穿著便裝，另外那些人則皆穿著治安隊的制服。
“葉千明，秦嵐，趙紫玉，韓陽，胡小智……呵呵，不錯不錯，真不錯，一個不少，一個不多。”
柯永光一邊走過來，一邊用一種挑釁的眼神看著我，還側頭對他身邊的治安隊人員道：“齊隊長，就是這些人，我親眼看見他們在碼頭跟人槍戰，嘖嘖，簡直是無法無天，要我說，這些人，統統應該關籠子里！”
那被稱為齊隊長的人不住的點頭：“是是是，光先生說的沒錯，這些人都應該被關起來。”
柯永光仰頭一笑，看向我，眼中閃爍著高高在上的鄙夷之色。
“葉千明，這就是得罪柯家的下場，這就是得罪我的下場。”
他輕蔑一笑，湊近我低聲道：“怎么樣，現在是不是特別后悔得罪了我啊？”
后悔？！
我像是聽了多么好笑的笑話似的，仰頭大笑起來。
“勝，我會笑，因為在這條路上，我又邁進了一大截。敗，我亦會笑，因為在這條沒有捷徑的道路上，沒有捷徑可言，當遇到無可逾越的高山時，起碼我葉千明有膽往上爬，不似某些人，還沒爬，只是看到這座山，就已經被嚇了個半死。”
話音一落，真個走廊，死一般寂靜。
柯永光身后的都在又驚又懼的看著我，治安隊的那些人則都在目露敬配以及畏懼的看著我。而嵐姐胖子胡三等人，則紛紛堅定的站在我身后，受傷的兄弟們，一個個硬挺著傷痛站起，紛紛目露殺機的看向了柯永光，以及那些治安隊的人。
我凝視柯永光，這一刻，他被我所俯視。
“我葉千明做事，對也好，錯也罷，不管結果如何，我都會一肩承擔！”
“自己選的路，寧死不退半步！”
“這，就是我葉千明的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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