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月房租什么時候交?”房東冷不丁地發來微信,頭像是一朵紅色的牡丹花。
“阿姨,房租能不能緩幾天......”秦尚遠揣摩著打字,“這個月工資要月底才能發。”
“不行啊,你都拖了兩個月了靚仔。”紅色牡丹花很快發來了消息。
“你第一個月就欠了,往后交的全是前一個月的租金,我這生意沒法做了呀。”
“主要是沒人跟你一樣拖兩個月房租啊,我都不敢租給你了。”
“你想想辦法,盡量明天給我。”
"不過嘛,實在不行也沒關系。"
手機接連震動,紅色牡丹花的消息連珠炮般地涌進對話框。
每一發都像是打在秦尚遠的肉上。
“晚上你來阿姨這里……”
???
“阿姨我最遲周末給您房租!”秦尚遠兩只手把虛擬鍵盤都快摁爆了,生怕遲回復了一秒鐘。
“我懂你們年輕人,奮斗歸奮斗,但有時候也要學會走捷徑。”紅色牡丹花循循善誘。
“阿姨的房子還挺大的。”
……
“真的很不好意思阿姨,我還在實習期,工資太低了。”
秦尚遠抽了抽嘴角,無奈地打字,如果在當場他估計得跪一個。
“今天周二,房租我最遲這周末給您,給您添麻煩了!”
紅色牡丹花沒有再回復,秦尚遠松了口氣。
“交表了交表了,沒法按時交的留下來加班!”新來的組長氣勢洶洶地走過工位。
“好的好的。”秦尚遠剛放下手機,不敢怠慢,趕緊埋頭開始把做了一天的表格打包。
下午六點,今天不加班,同事們都收拾起包走出公司,秦尚遠懶懶散散地跟在人群后面。
“秦尚遠。”
同事小夏跟他打招呼,她是辦公室里出了名的小美女,今天穿了一件很襯身材的抹茶色連衣裙,秦尚遠隔著幾個工位都能聽見其他男同事的議論聲。
“你好。”秦尚遠避不開,只能訕訕地點頭。
“喝咖啡?”她指了指手里的星巴克。
“不了不了。”他擺了擺手。
聽說小夏家里還蠻有錢的,住的是城南有名的別墅區,而他連下個月的房租都還愁交不起。
請不起女孩喝咖啡,這點自知之明他還是有的。
小夏的表情像是有些失落,看秦尚遠拒絕后沒說什么,徑自坐車走了。
要是放在十年前,也許就能大大方方地跟小夏去喝咖啡了吧。
秦尚遠默默看著那個青春窈窕的背影。
天空下起了小雨,秦尚遠叫了輛網約車,頂著背包,有些狼狽地冒雨鉆進了車里。
“小伙子,你要去城北的宅子?”師傅盯了一眼手機地圖,“好地方啊,多少年沒去過那了。”
“那是我家。”
秦尚遠沒多說話,抱著背包縮在后座,靠在車窗上聽著雨點滴滴答答。
其實畢業后他就住在離公司不遠的出租房里,走路十分鐘就能到,租的單間,廚房和衛生間都公用,但舍友不愛干凈,常常把公共區域弄得很臟。
他要去的“家”,是他很久以前住的地方,那里已經荒蕪了,自幾年前父母去世后,他就很少去那里。
“你家?別開玩笑了小伙子,”司機師傅笑了,“那是可是秦家的宅子啊,現在秦家人死的死走的走,早就絕后了。”
“也不知道是惹上了哪位人物。”師傅小聲嘀咕。
都容市的秦家,曾經一度是這座城市中風頭最盛的大家族,名下的產業遍及全國甚至是整個東亞。
但就在十年前,這個原本興盛的秦氏家族卻慢慢淡出了資本市場,消失在了大眾的視野里。
秦尚遠是秦家的獨子,也是秦家最后的家主。
但他對自己家族的過去和鼎盛時期并不了解,秦家的落沒在很早以前就開始了,不僅是財力,更是人丁。
他翻閱自己家的族譜,往前能一直追溯到唐代,到上個世紀后中葉,家族的主家和各個分家加起來能有上百人,按照這個規模,如今與秦尚遠應該有好幾十個哥哥姐姐或者弟弟妹妹。
但這樣的興盛到幾十年前詭異地戛然而止了。
秦家以恐怖的速度開始衰落。
名下的產業以各種方式被出售交割,家族當中外姓與秦姓割裂。
秦姓本家的族人則在漫長的數十年間或是意外身亡,或是身患重病,或是無法生育。
到秦尚遠出生時,家族中只剩下了他的父母二人。
不出意料的是,秦尚遠的父母在5年前也因意外身亡,只留下秦尚遠一人、堪堪夠用的一些積蓄,還有這棟城北的老宅。
關于秦尚遠父母遭遇的意外,也相當蹊蹺。
事故發生在2018年11月12日,秦尚遠沒有見到父母的遺體,他們的一些衣物碎片在市郊的一所廢棄精神療養院被發現,但據說警察到時,那里已經被爆炸變成了一片廢墟。
所以機構很自然地將這場事故定性為意外的爆炸事故,因為療養院被廢棄已久,所以也很難追責到頭。
幾年之后便不了了之。
秦尚遠當然想知道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他勢單力薄,說到底也只是個孤兒。
所以關于爸媽身故的那場意外,至今也沒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生活還是要繼續的,這期間秦尚遠平平淡淡地讀完大學,找了個勉強足夠養活自己的工作,至于什么戀愛、買房、娶妻、生子,還遙遙無期。
先找找老房子里還有沒有能賣錢的東西吧。
秦尚遠耷拉著眉毛,手腕上黑繩系的玉石搖搖晃晃。
剛剛畢業時,他有過一段經濟極度困難的時期,那時候他想過賣掉這塊玉佩,但思前想后又舍不得,在他的記憶里,這塊小石頭一直陪伴著他。
而且小石頭有一個只有他才知道的秘密——
它是一把近乎萬能的“鑰匙”,能打開所有的“鎖”。
這個秘密秦尚遠從小就知道,只要他愿意,他能用這塊玉石打開任何一扇門、任何一個箱子,即便是銀行金庫他也能如入無人之境。
當然,作為一個長在紅旗下、生在新中國的五好青年,秦尚遠從沒用小石頭做過任何一件壞事。
老媽當初把這塊小石頭系在他手腕上的時候,他還不知世,這一晃而過已經二十多年了。
也不知道老爸老媽在那邊過得怎么樣。
反正自己一個人過得挺好,也能活下去,只是有一點艱辛。
如果再見面的話還真不知道怎么跟他們交代。
二十多分鐘的車程,下車的時候雨還沒停。
秦尚遠只能頂著小雨,踩著泥濘荒蕪的小路,往樹林深處的那幢宅子走去。
“好久不見。”秦尚遠撫摸著鐵門上斑駁的銹跡,嘆息著說。
秦尚遠從背包夾層里摸索出一柄鑰匙。
他上一次回到這棟老宅還是兩年以前,那時候有人出價三千萬想買下它。
本來已經談妥了,但秦尚遠在臨簽合同之前才知道,原來對方是想要宅子下面的那塊地皮,買到手之后就要拆掉房子。
秦尚遠不愿意宅子被拆,他當然知道這位有產業的老板是嫌破產的秦家房子晦氣,但他才不管什么晦氣不晦氣。
這可是他從小長大的家啊,這里有那個破碎的家庭曾經溫馨的記憶。
誰會覺得自己的家晦氣呢?哪怕他出三千萬也不行。
秦尚遠深吸一口氣,擰動鑰匙,艱難地解開了鐵鎖。
隨后他手臂一沉,年久失修的鐵門吱吱呀呀地應力而開。
這是一幢很典型的歐式建筑,一共五層。
因為許久沒有打理,淺色的墻面已經布滿了雨漬,茂盛的爬山虎從兩側的墻壁生長到屋頂,屋子背后是一片廣袤的草場。
直到15歲之前,秦尚遠都住在這里,他小時候培養過許多興趣愛好,鋼琴、小提琴、花樣滑冰、滑雪、馬術、擊劍、高爾夫……
15歲之后,他和父母就搬去了市區一棟狹窄的老破小里,秦尚遠也從就讀的國際學校轉學去了公立的四中,衣食住行都大不如前,那些昂貴的愛好自然也就沒再接觸過。
秦尚遠打開手機閃光燈,踏著滿地的落葉走進屋里。
屋子里不是空的,但都是些大型家具,因為當時搬家太過匆忙,父母只是收拾了些必要的行李。
秦尚遠捂著鼻子挨個打開房間門,其中陳列的基本都是桌柜、床、沙發,還有一些零散破碎的盆栽。
秦尚遠皺眉,看起來不是值錢的樣子。
但在他的記憶里,母親臨走的時候似乎把一些東西單獨打包留在了宅子里。
估計是些應急用的貴重物品?
想到這里,秦尚遠轉身跑上二樓,找到了父母以前的臥室。
他擰開房門,一股霉濕味撲鼻而來。
房間的陳列還和他記憶里的一樣,書桌上擺放著已經結滿蛛絲網和灰塵的合影,照片里的男人把孩子扛在肩上,梳著短發的女人笑盈盈地站在一旁。
他記得小時候自己還和父親在這里一起玩ps3,父親看起來文縐縐的,實際上是個魂類游戲高手。
秦尚遠適時地打斷了回憶,捂住口鼻,開始在衣柜抽屜里翻找。
第一層是堆放整齊的衣物,但已經那里長滿了霉菌。
第二層是些莫名其妙的工具,還有些銹跡斑斑的舊鑰匙,第三層……
第三層拉不動了。
因為父親將這層抽屜改成了加密鎖,秦尚遠嘗試摁了摁輸入密碼的按鍵,屏幕居然“滴滴滴”地亮了起來。
這都多少年了,電池竟然還沒耗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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