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寒風似箭。
一艘百丈冰山漂在水面,帶著綿延數里的冰層緩緩行進。
“小心,水下有東西!”
“冬、冬、冬!”
示警鑼聲響起。
冰山上閃過幾個人影,山腳、山腰、山巔裂開一口口冰洞,分別細水、射矛、鼓風,轉眼間方圓十余里內卷起一陣裹著冰屑的狂風。
冰屑掃過,近處水面上突然冒出一艘艘筏子。
雪白色的皮筏,長不足十丈,狐頭、寬身、狐尾,表面覆蓋了一層柔軟狐毛,上面站滿了黃彪虎、一丈猴、浴焰青獅……
“殺!”
“殺!”
眾多妖獸紛紛跳上冰層。
水下的六須青蛇,天上的鐵喙鶴也一起出手。
“射!”
一群冰矛飛出。
“擋!”
一丈猴取出丈高大盾,擋在眾妖前方,零散幾只鐵喙鶴被冰矛射中,悄無聲息地帶著一抹血色墜落。
“凍住了!盾凍住了!”
“沖過去!”
黃彪虎率先沖出,其余妖獸緊隨其后。
一具具尸體倒下恢復成人形、妖皮。
幾頭妖獸沖到山腳下。
浴焰青獅張口吐出泛青火焰,一丈猴紛紛取出熊火丸,用力擲入洞口。
“轟!轟……”
幾聲沉悶轟鳴中,冰山上出現一道道縫隙,風勢迅速變小。
這時,山頂附近走出一隊身披冰甲的修士,人人手持冰矛,順著冰山滑下,好似一只只奔襲冰獸。
“殺!”
眾多妖獸迎頭撞上去。
片刻功夫,冰山上浮出一抹抹赤紅,鮮血流淌,仿佛數百條曲折血河。
天上。
盧通看著下方,心中掂量每種妖獸的強弱、優劣。
云層中走出一個元嬰真人道:“一國之主竟然親自出面,難道良妖正國無人可用?”
“道友是何人?”
“濟國,周蒸方。”
周蒸方,青衣、青眉,左手上纏著一縷青絲,氣息十分靈動。
盧通端詳了兩眼,道:“你要出手?”
“原真人說你不好對付,我倒想試試有多么棘手。”
“請。”
周蒸方盯了一會兒,搖頭道:“時機未到,大戰來臨時有的是機會。”
說完腳下生出一股青煙,升入云海中。
盧通再次看向下方。
冰山正在下沉。
幼狐國的狐筏可以幻化成水面,良妖正國的道兵十分擅長廝殺,從成功登上冰山時,勝負已經定下。
他掃了幾眼尸體,殘破妖皮,縱身離開此地。
紫氣殿。
盧通坐在殿內,道:“小青鳥,叫忘秋過來。”
“是。”
盞茶后,忘秋進入殿內,道:“師父。”
“最近忙于何事?”
忘秋搖了搖頭,道:“無所事事,偶爾去小白山找白巧坐坐。”
盧通看著當年不得已才收下的弟子。
四個弟子,忘秋、季寶寶、執關、徐徐行,只剩下忘秋仍然是孤身一人,在國中沒有任何根脈。
“現在有兩個空缺。一個禮殿,掌管禮節,還有內外之事。一個藏經殿,專職收集功法。你選哪個?”
忘秋沉默了一會兒,道:“弟子能力淺薄,無法勝任,請師父另選別人。”
“還沒有做,如何知道做不了?”
“弟子選藏經殿。”
“明天開始,每天進入煊陽殿整理書籍、功法。”
“是。”
……
戰事一起,花錢如流水。
犒賞、丹藥、法寶等等,好似一口口無底洞,讓本就捉襟見肘的錢財越發緊迫。
深冬時。
盧通拿著苦凰送來的密信,翻看水上造陸的方法。
造陸很難。
第一大困難就是水中暗流,暗流如刀,尋常材料很難抵擋。可以抵擋的,又往往很珍惜,不能用作造陸。
逢國選了水草、水生藤蔓,趁著當年破開絕壁時的無數血水,很快鋪滿大片水域,穩固淺水區域。
淺水中暗流細碎,此時再放入螺、貝等,既能粉碎暗流,又可以當做食物。
除此之外,還要應對大風小風、潮汐、結冰……
盧通意識到之前低估了造陸的艱辛。
“國主,秋慈求見,還帶了兩個生人。”
“請進來。”
“是。”
很快,秋慈帶人進去殿內,道:“見過國主。”
盧通微微頷首,看向一起進來的兩人。
一個女修,看起來比秋慈略小,三十歲上下,睡眼惺忪,身上帶著一股濃重酒氣。
一個男修,光著腳,裹了一件灰布袍子,袒胸露腹,不修邊幅,頭發尤其雜亂,進入殿內立馬四處打量。
三人互相打量。
秋慈介紹道:“國主,這是澹醉,章橋殿主的門下。這位是笑狂蛟,此前游歷四方,只求逍遙。”
盧通瞬間便明白了。
來了一個逍遙道。
“坐下說話。”
“謝國主。”
澹醉行了一禮,走到蒲團上坐下。
笑狂蛟卻轉身走到殿旁,靠在柱子上,然后順著柱子緩緩滑落,一屁股坐到地上。
盧通眨了下眼,道:“二位長途奔波而來,辛苦了。”
“不辛苦,反正每天風餐露宿,在不在路上沒有分別。”笑狂蛟都囔了幾句突然咧嘴大笑,“以后不一樣了,以后每天都是好日子。”
盧通眼神閃了一下。
有所狂,必有所倚。
笑狂蛟名號很猖狂,舉止也目中無人,這種人沒有幾分手段,很難活到現在。
他壓下心頭不喜,道:“良妖正國雖然是小國,但也有樓閣千萬,足以庇護天下有識之士。”
“看來這次來對了。”
笑狂蛟仰頭抵在柱子上,開始打量頭頂的房梁。
盧通看向秋慈。
秋慈道:“澹醉師妹,你是寫了一本‘水土集’嗎?”
“哦?”
盧通立即有了興趣,道:“什么水土集?”
澹醉取出一摞紙,道:“以水換田的法子,聽說良妖正國的國土大部分在山主及其屬下的手中,如今戰事又起,臨時想了個法子收攏回來。”
盧通抬手攝過紙張,立即開始翻看。
重賞戰功,國中祭煉戰舟、巨艦,頒下法令‘以地換舟’,誘使山主及手下北上……
他迅速掃了一遍,道:“他們若不換呢?”
“提高賞賜。”
盧通笑著搖了搖頭。
用利益換利益,能讓人乖乖松手的,只有更大的利益,可是戰事四起后,商事衰敗,已經無利可讓。
他一邊思索,一邊道:“秋慈,你覺得如何?”
“可以一試。”
盧通思索片刻,緩緩點頭道:“盡快定下章程。”
“是。”
他掃了笑狂蛟一眼,見此人沒有開口的打算,道:“秋慈,你與他們熟識,安置之事就交給你了。”
“是。”
“退下吧。”
笑狂蛟拖拖拉拉地站起,和秋慈二人一起退出去。
盧通搖了搖頭,又看了一遍“水土集”,喃喃道:“剛索要了飛冠仙船,又要一批戰舟,債越欠越多了。”
……
轉眼半年。
半年內風云變幻,濟國、幼狐、良妖正國北方的水域仿佛一鍋沸水,無論白天黑夜,每天都有許多廝殺。
濟國以一敵三,氣勢絲毫不弱,似乎準備一直耗下去。
幼狐國頻頻派出暗子,借助幻術擾亂濟國內部。
良妖正國國力最弱,卻得了術國、連舟山的資助,派出千艘龜甲戰舟、十余艘撼浪大艦,一路向北,國土逐漸深入截水湖。
術國,蓮池天宮。
盧通徑直進入宮殿,道:“師妹,師叔拿走了玉潮仙船?”
闕玉坐在大殿深處,眼神閃躲了一下,緩緩點了下頭。
盧通過去坐在對面,道:“我曾說過,玉潮仙船是師妹的根基所在,為什么要交給別人?”
“父親知道了飛冠仙船之事。”
“什么?”
盧通眉頭微蹙。
闕玉抿了抿嘴唇,道:“父親說,難道師兄可以相信,他卻不可信。我,我只好答應下來。”
】
“哎。”
盧通嘆了口氣,看著闕玉緩緩道:“師妹如此稚嫩,七年之后,如何……”
他說了一半,心里突然一個咯噔。
七年之后定奪國主。
那天在殿中,元術老君沒有理睬闕神蓬。闕神蓬若是假借闕玉之手,獨攬國中大小事情,七年之后多半不能通過。
可是……
那日老君曾親口問過他,是否還是術國上師。
或許,七年之期,老君所看的未必是闕玉,而是他能不能制衡闕神蓬,輔左闕玉坐穩國主之位。
盧通沉下心神,越想越覺得可能。
“術國……”
“師兄?”
闕玉察覺到了氣息變化,有些疑惑。
盧通看著闕玉,沉默了許久,道:“師妹覺得一國之主和普通修士有什么分別?”
“國主很忙,也……也很遠,和所有人都很遠。”
盧通笑了下,道:“時間尚短,師妹還沒有心腹,等有了自己人,自然有人親近。”
闕玉緩緩搖頭。
“不一樣。成了國主,就算再親近也和以前不一樣。”
“看來師妹頗有天資。”
盧通斂起笑意,正色道:“那么師妹想成為國主,還是甘心當一個普通修士?”
闕玉沉默不語。
盧通盯著闕玉,看出了闕玉眼神里的猶豫,只不過猶豫很少、也很弱。
他看出了心意,道:“師妹該改做‘玉潮’了?”
“什么?”
“國主玉潮,此后玉潮仙船便是‘行宮’所在,立下國商,親自掌管仙船上的商戶。同時冊封闕神蓬為‘神蓬王’,地位與飛冠等同。”
闕玉眼神顫了一下。
盧通繼續道:
“術國位置絕佳,內通八百仙船,可以借‘商’立國。玉潮仙船仍是根本,立下國商,掌管船上商戶,連通內外,謀取厚利。”
“守衛之事,可以先與良妖正國結盟,我會派人巡守術國水域。”
“給連舟山、遵天神界分別送一封國書,告知此事,另外請求援手,集合眾人之力,一起向西把妖獸占據的靈地吞入國中。”
“借此功勞,一可以增加底蘊,二可以換取連舟山、遵天神界的支持。”
闕玉低下頭,氣息逐漸沉凝。
“父親怎么辦?”
“讓他來見我。”
……
術國停留半日,盧通又匆匆返回。
紫氣殿。
蕭龍庭站在殿外,旁邊趴著一個衣衫不整的血人。
盧通緩緩落下。
“拜見國主。”
蕭龍庭拱手行禮。
盧通掃了一眼,道:“笑狂蛟,你怎么成了這種模樣?”
“無恥國賊,上挾國主、下亂百姓,恃寵而驕、恃強凌弱……”
笑狂蛟轉過身子,躺在地上,一手指著蕭龍庭痛罵。
蕭龍庭抱起手臂,骨節、盔甲碰撞發出一串清脆撞擊,道:“國主,此人當眾辱罵丈猴山,毀我名聲,請國主從重發落!”
“哈哈哈!”
笑狂蛟咧嘴大笑,道:“國之蛀蟲,也敢妄言名聲,請國主速速誅殺此獠,此獠家財豐厚、占地萬頃,殺一人可肥萬人,當殺!”
“找死!”
蕭龍庭悶吼一聲,法力運起,鐵甲上升起一道滾滾火浪。
“夠了!”
盧通喝斷二人,道:“國事講求律法,豈容你們肆意妄為?小青鳥!”
“在。”
“去請爵殿主!”
“是。”
紫氣殿內。
盧通坐在最上方。
爵天牛站在中間,左右分別是蕭龍庭、笑狂蛟。
爵天牛聽完前后因由,老臉立即皺成一團。
盧通面無表情,道:“爵殿主,你執掌義殿,按照國中律法,此事該如何定奪?”
爵天牛十分為難。
一邊是風頭無兩的山主,近來屢立戰功,人多、錢多、勢力大。
一邊是啟智山的人,雖然不知道根底,但是經常出入囚陰殿,與秋慈、劉寄心等人往來。
爵天牛看向盧通,想看出一些喜好,可是什么也看不出來。
這時,笑狂蛟突然罵道:“老匹夫,你是良妖正國的殿主,可不是蕭府的家奴,莫要懼怕此人權勢,偏袒此人!”
爵天牛心中大怒。
蕭龍庭喝罵道:“癩皮死狗!老子……”
“好了。”
盧通擺了下手,道:“這里是紫氣殿,再敢口出不遜,一起去牢里罵個痛快。”
蕭龍庭沉默不語。
爵天牛卻眼神變了幾下。
一個罵人在先,一個只是回擊,全都進牢不公平。而且一個話說完了,一個只說了半句。
“回稟國主,按照《良妖刑律》,罵人無罪。”
蕭龍庭看向爵天牛。
笑狂蛟再次大笑。
“哈哈,老匹夫,你再翻翻刑律,無故打人是什么罪?”
爵天牛神色正直,沉聲道:“按照律法,口出不遜者,可打不可殺。”
“啊?”
笑狂蛟神色一愣,呆坐了幾息,迅速爬起來,道:“什么破律法,白挨了一頓揍。”
說著一搖一晃地朝外面走去。
盧通道:“笑狂蛟,蕭山主是國之股肱,不可輕辱,這種事不許有下次!”
笑狂蛟沒有理睬,直接走出大殿。
“爵殿主,退下吧。”
“是。”
爵天牛轉過身,如釋重負地吐了口氣,快步離開此地。
盧通走到蕭龍庭旁邊。
蕭龍庭神色不忿,悶聲道:“樓主,我……”
樓主,當年在良妖樓時的稱呼。
盧通擺了下手,道:“我知道,笑狂蛟目中無人,該重罰,只是此人不能動。”
“為什么?”
盧通嘆了口氣。
不能罰,當然是因為做對了。有些事他不方便說,甚至身邊人也不能直接說,笑狂蛟看似無賴的揭破最好不過。
蕭龍庭占據的私利就是其一。
丈猴山權勢太重,壟斷了國中大多數苦力行當,哄抬工價、生根散葉,必須有所節制。
他看著殿門,道:“國中事,不止有廝殺,我們擅長護國,卻不擅長治國,你可明白?”
蕭龍庭緩緩低下頭。
盧通拍了下他的肩膀,道:“回去吧,修行要緊,圓滿之后我助你破嬰。”
“國主……”
“去吧,良妖正國需要幾尊元嬰真人。”
“是!”
無盡的昏迷過后,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節內容,請下載星星閱讀app,無廣告免費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網站已經不更新最新章節內容,已經星星閱讀小說APP更新最新章節內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這是哪?
隨后,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在也應該在病房才對。
還有自己的身體……怎么會一點傷也沒有。
帶著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床頭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照出他現在的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外貌很帥。
可問題是,這不是他!下載星星閱讀app,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無廣告免費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在,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而是仙術。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現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新手飼養員必備育獸手冊》
《寵獸產后的護理》
《異種族獸耳娘評鑒指南》
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么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
冰原市。
寵獸飼養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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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獸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