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對于曾饒家中的這位媽媽了解得并不多，主要還是曾經聽二中里的人會討論上幾嘴。但每次當他們談論起曾饒家中的情況，都會不自覺地回避，像是覺得那是件不愿意提及的事情。再加上曾饒的成績突出，身邊二中的同學們也不敢對他品頭論足，說三道四。也就是在剛剛她才知道，原來曾饒是單親家庭，而他的爸爸在很早的時候就已經去世了。從他的口吻中可以聽出來曾饒的媽媽是個情緒較為極端的人，并且他爸爸的死可能與物理有關。身邊的凌遠聽到曾饒的回答不覺驚訝，語氣放緩地詢問：“那你的想法呢？也是主動退出？”
曾饒立馬抬眼反駁，語氣帶著少有倔強。“當然不是！……我其實很想參加競賽。”
凌遠知道了曾饒的答案之后，站起身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放心吧，你的情況我會告訴蔡主任的。”
“你就放寬心好好做題，第四名……可不是你的真實水平。”
凌遠的語氣輕緩有力，被安撫住的曾饒此時也沒了方才的緊張。而是抬眼看向凌遠，嘴角慢慢扯出了一個感激的微笑。——————季青與凌遠走出食堂的時候，天色已然暗了下來，算著時間應該是快要到晚自習時間了。季青對于曾饒方才的了解，更加深刻地知道了周圍環境的因素影響是成就天才的關鍵所在。可是曾饒的媽媽對于曾饒學物理這件事這么痛恨，那之后能夠在大學內成功論證物理界多年不破的命題又是怎么一回事？她忍不住看向了邊上的凌遠，“如果曾饒的媽媽真的這么極端，那曾饒之后是怎么安心研究物理并且寫出那篇論文的呢？”
隨后凌遠就緩緩告訴了季青關于曾饒家中的事情，這些事主要是當年在二中鬧得過于人盡皆知，所以即便有人在聊天時提及曾饒都會刻意回避這個話題。“初二上學期期末考試的時候，那會正好冬天，曾饒感冒發燒了，隨即就在考物理的時候暈了過去。”
“曾饒媽媽得到消息趕來學校之后，在醫務室內當著很多老師同學的面……發瘋。”
季青聽到發瘋這個詞感到一驚。“發瘋？”
畢竟作為一名高中數學老師，怎么可能不顧及場合和體面。凌遠垂眸，像是在回想起那場鬧劇，點了點頭。“曾饒媽媽那時候對著剛醒過來的曾饒又哭又鬧，并且嘴里一直說是學物理學的他兒子暈了過去。”
“并且揚言曾饒爸爸就是學物理學死的，所以當時曾饒媽媽的情緒極為激動。”
季青聽后覺得這個邏輯似乎并不嚴密，不由得開口問。“可是……曾饒明明是發燒才導致暈過去的，而且是恰好暈在了物理考試的考場，這些應該都是巧合才對。”
“況且曾饒媽媽所說的那些話，邏輯明顯有漏洞……她可是個數學老師，怎么可能會因為這么荒謬的理由去相信學物理會害死他的兒子呢？”
凌遠對于季青的質問表示贊同，可無奈地表示：“所有人都覺得事情只是巧合，只有曾饒媽媽堅信她自己的想法。”
季青聞言后也明白了為什么曾饒的性格那般內斂，與人說話時時刻保持著緊張。關于自己對于曾饒的了解，也只是上次許楠說過一嘴，并且再也沒有議論過曾饒的事情。曾饒的事情像是一個無人敢輕易議論的禁區，似乎大家都知道他有一個性格極端的媽媽，便不想被這種麻煩給惹上身。季青心中暗自輕嘆，或許是曾饒爸爸的死對曾饒媽媽打擊過大，又或許是曾饒媽媽這么多年的含辛茹苦，不愿讓自己的孩子重蹈覆轍。寧愿放棄可能將會成就自己孩子的物理領域，也不愿讓自己孩子重新變成第二個曾饒爸爸的半點可能。奈何曾饒是喜歡物理的，并且擁有著超于常人的天賦，不然也不會小小年紀因為這些事而產生了一系列的心結與苦惱。她抬頭望向了已然被繁星爬滿的天空，深呼了一口氣。季青當然希望曾饒能夠參加后續的競賽，在競賽中嶄露頭角，同樣成為二中的榮耀，成為媽媽心中的驕傲。可少年的心結，又是怎能輕易解開的呢。————————晚自習的時候，季青與凌遠照舊去了閱覽室內，不出意外地看見了張貴候此時坐在桌前像是一直在等待他們。張貴候見季青和凌遠來了，不免招呼他們趕緊坐下，對著桌上自己所記錄下的要點，迫不及待地講解了起來。季青同樣拿出了今日的測驗試卷拿給了張貴候進行分析。卻也是難得聽到了張貴候的贊許，“至少我講過的內容，你沒有繼續丟分了，有長進。”
季青得到了張貴候的鼓勵，隨即更加認真地投入到了今晚的學習當中。拋開一切別的雜念，專注于做著手中的競賽題，直到晚自習的時候，季青還意猶未盡地與張貴候激烈地討論。凌遠聽著他們的討論，時不時會發表一些新的見解或者可能性。物理，便是在不斷的假設以及猜測中，多次進行演算和實驗得到最終的成果和答案。以至于他們都沒注意到此時站在閱覽室門口的蔡建國正靜靜地凝視著他們。蔡建國不由得清了清嗓子，這才將他們仨的視線移到了自己的身上。季青發現站在門口處的竟然是與張貴候一見面就恨不得要掐架的蔡建國，下意識給自己拉起了警報。連忙站起身解釋道：“蔡主任！是我和凌遠同學主動找張老師輔導的！您別怪張老師！”
蔡建國拉著張臉，看不出是否生氣，只是臉色緊繃，許是不大高興。“……你倒是舍己為人。”
季青干笑地撓了撓后腦勺，不知道該如何接話，卻也看見了張貴候坐著不滿地發聲。“老蔡，你可別一見我拉著張臉，行嗎？不知道的還以為，我真干了什么殺人放火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