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狄而秦,則秦人也。”
秦壽口中緩緩道出八個字來,深深的印刻在了他對面的哈撒心底。
而就在他內心激動之時,秦壽緩步上前,滿臉認真的繼續開口說道:“希望你記住今日。”
哈撒身形一頓,立即便領會了秦壽是有重要的使命要交托于他。
他單膝跪地,雙手抱拳,滿臉虔誠的開口回應道:“君上但有所托,哈撒定不辱使命。”
不得不說孔儒的教導還是非常成功的,眼前的少年對中原的禮儀已經極為嫻熟。
“寡人需要你回到哈噶部…”
…
哈撒離開之后,李亞夫的臉上多了一抹擔憂。
他與哈撒之間相處日久,彼此之間的關系頗為親密。
而秦壽交給哈撒的任務極為犯險,稍有不慎便會死無葬身之地。
而秦壽也看出了李亞夫的擔憂,他卻沒有任何的寬慰之語。
國家危難之際,任何的私人感情都要收斂,要盡一切手段去對付敵人。
有時候哪怕是要犧牲自己的性命來取得勝利,也不能夠遲疑。
只有懷揣著必死的信念,方才能夠在困境之中艱難求存。
“今夜,先在鎬京之中修整一夜。”
眼下南方的援兵已經損失殆盡,這一場勤王之戰很有可能只能夠依靠秦國與晉國。
而秦晉兩國都剛剛經歷一場大戰,此時正是人困馬乏之際,確實不宜再輕敵冒進。
眼看著犬戎人焚毀鎬京,便可以推測出,此時的鎬京城內必定已經是斷壁殘垣,犬戎人也絕不可能駐扎在這里。
然而就在大軍即將入城之時,秦壽終歸還是謹慎的再次派遣了幾名斥候進城探查。
約半個時辰之后,進城探查的斥候方才回來稟告。
“君上,城中已無活人。”
他們在回稟這個消息的時候,聲音都禁不住在顫抖。
秦壽心底隱隱約約揣測到了些什么,伸手握緊了自己的拳頭,隨即下令道:“入城。”
話音方落,他率先騎著鐵甲戰馬行進在隊伍的最前面,肉眼可見的是斷壁殘垣,而在這斷壁殘垣之下,是一具又一具焦黑的尸體。
道路中央,偶爾也會有一些身著平民服飾的百姓尸體。
一名男子的尸體被糞叉叉起,就那么豎立在道路兩旁。
那是他用來拼死反抗的武器,也是犬戎人用來震懾其他百姓的工具。
而在這男子的尸體旁邊,有著另外一名衣衫襤褸的年輕婦人。
她的雙峰被割去,一只眼珠子也被活生生的摳了下來。
而在她的口中,卻是死死的咬著一團血肉。
或許,這便是她被犬戎人殘殺的緣由,但,也許她就算是不再反抗,也沒有辦法避免被殘殺的命運。
就在這兩具尸體的不遠處,兩具焦黑的尸體下面,還有一具年幼的軀體。
這具軀體被兩個成年人用身體護住,但是,血肉之軀依舊無法阻止無情烈火的侵襲。
悲慘猶如煉獄一般的場景一一浮現眼前,秦壽的內心早已經被怒火填滿。
咸陽的滿城縞素已經讓他痛徹心扉,而今的鎬京城,更是讓他怒火中燒。
他的手緊緊的握著自己手掌,指甲翻緊肉里,將剛剛愈合的傷口抓爛,殷紅的鮮血順著傷口滴答滴答的流淌而出,沿著鎬京的街道流淌了一路。
馬蹄每向前一步,便總有新的人間煉獄浮現眼前,當秦壽的內心悲痛到了極點,他便再也沒有了怒火。
他緩緩的松開了自己的手掌,似乎所有的怒火似乎都已熄滅,然而事實上,這些怒火從未熄滅,只是被他收斂,等待著在某一刻全面爆發。
這怒火將會化作紅蓮業火,將所有的仇敵焚燒殆盡,用他們的血與命,來洗刷著滔天的罪孽。
終于,到了一條長街的盡頭。
然而入眼可見的,卻是一堆堆的尸山血海。
“收集城中的尸體,火葬——”
秦壽緩緩開口下達了自己的命令,而后突然間回頭看向空蕩蕩的城墻,望著那缺了一條口,早已經沒有了守衛的城墻,他再次下達了自己的命令。
“豎旗——”
在得到了秦壽的命令之后,根本有些疲憊的秦卒卻是瞬間來了精神。
在各自佰長的率領之下,秦軍以百人為單位,迅速四散收集城中的尸體。
而秦壽的親衛則豎起一面秦國的旗幟,迅速的來到了破損的城樓之上,將一面面秦國的旗幟重重的插在上面。
這一面面秦軍的旗幟在殘破的城樓之上隨風飄揚,不停的發出獵獵的聲響。
一些失去家園,好不容易逃離鎬京的百姓遠遠的聽到了風中傳來的獵獵之聲。
他們在山林之中遠遠眺望,仿佛能夠看清鎬京城頭的旗幟一般。
原本悲痛,惶恐,迷茫的周人們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不由自主的便向著那一面旗幟靠近。
落日的余暉之下,秦壽親自來到了城墻之上,挽起自己的袖子,雙手捧著號角,在那城墻之上,“嗚”的一聲將那號角吹響。
而伴隨著號角之聲響起,那些被堆放在一起的尸體被一把大火點燃,在熊熊烈焰之中燃燒。
沖天的火光與震天的號角之聲交相呼應,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悲傷而又壯烈的氣息。
在這一刻,越來越多的人注意到了鎬京的城墻,注意到了秦軍的到來。
秦國剛剛立國,很多秦人原本就是周人,周人所遭遇的苦難,秦人都能夠感同身受。
“熊熊烈火,焚我肌軀。生亦何歡,死亦何苦。
熊熊烈火,焚我肌軀。執我戈矛,復我血仇。
復我血仇,死戰不休。赳赳老秦,共赴國難。”
秦人的哀歌不斷響起,即為祭奠那死去的同胞,也為許下立志討賊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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