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姿輕咳一聲：“你先到那邊坐著等會兒……”
她指的是沈老爺子坐的地方。
沈程輕輕頷首，看似自然，卻腳步僵硬地來到了他爺爺身旁坐下，雙手放在膝蓋上，脊背挺得筆直。
江念姿拿了調制好的藥膏，來到沈老爺子面前的蒲團上跪坐著。
“爺爺，您把褲腿撩起來……”
沈程低頭看著她，她跟爺爺說話時，聲音細軟中帶著一絲溫和，極具耐心。
他主動低下頭幫沈老爺子把褲腿撩起來。
江念姿伸手輕輕在老爺子膝蓋周圍按了按。
一邊按一邊溫聲詢問：“這兒疼嗎？”
“不疼了，只有一些輕微的刺痛，我今天都能自己走路了。”沈老爺子笑呵呵地說道。
沈武林也問：“江醫生，這是不是說明我父親的腿已經好了？”
江念姿搖了搖頭：“沒那么快，后續不把感染性的細菌消除干凈，會復發的。”
細菌什么的，大伙聽不懂，但是不妨礙大家覺得江念姿很厲害。
江念姿再次取出銀針，蘸取抗菌性藥膏，然后扎入沈老爺子膝蓋周圍。
沈程一眨不眨地看著她操作。
他看見她雙手又細又長，白嫩嫩的，看起來似乎很細軟，就跟她的聲音一樣。
她扎銀針的速度很快，幾乎指尖剛略過，銀針就扎進去了。
很快，爺爺膝蓋部位扎滿了一圈銀針。
她認真做事的樣子，跟她平時給人的感覺不一樣。
他見過她幾次，聽著她細軟的聲音，總覺得她很脆弱，很溫柔，是需要呵護著的花骨朵。
可她工作時，眼神堅定認真，語氣雖然溫柔，但是態度十分嚴肅。
而且這樣看似柔弱的她，居然能跳進那樣的急流里，把他一個成年男人救上來。
沈程看得有些入神，蔣新麗看他這一副快要嫁出去的表情，甚至覺得有點丟人。
小江醫生是很漂亮沒錯，白得跟個雪團子似的，但這臭小子是不是有點流氓了？
哪有這么盯著人家姑娘看的？
“咳咳……”
蔣新麗忍不住重重地咳了一聲，江念姿正好施完針，抬頭朝蔣新麗看去：“阿姨，您身體是不是不舒服？”
在她抬頭的瞬間，沈程迅速收回視線，繼續一本正經地坐著。
對上小姑娘天真明媚的眼睛，蔣新麗都跟著害臊。
主要是替兒子害臊。
“沒，就是嗓子突然癢癢。”
“哦，那您喝杯溫水，茶壺里有，您自己先倒一下。”
今天沈老爺子膝蓋里滲出的黃水已經少了很多。
江念姿拿著一個小本子，一邊觀察老爺子的情況，一邊認真記錄下來。
她就跪坐在蒲團上，沈程坐在她對面的凳子上，高出她一大截。
這個角度，他能清晰地看到她露出的一截脖頸。
很白，羊脂白玉一般……
沈程猛地收回視線，忽然抬手按住眼睛，他有病。
明明只是隨意一個眼神，不小心掃蕩過去，卻總是會下意識凝神，忘了移開視線。
中途有好些病人來店里。
一來就直呼“江醫生”。
江念姿把筆記本收好，又去給其他病人看情況。
沈程的視線隨著她背影移動。
他看見每位病人對她，都一副尊敬的語氣。
看見她面對一個耳朵不太好使的老婆婆耐心說了一遍又一遍。
老婆婆還是不太明白。
她笑著說道：“張奶奶，反正您離得近，不明白的話，您每天早中晚來一次，我給您把藥煎好，您過來直接喝就好。”
被她稱作張奶奶的老婆婆笑著拉住她的手，一邊感謝，一邊說要多給她一些錢。
江念姿并沒有收。
她親自送那老婆婆出了醫館大門，醫館大門口有道石階，她親自扶著老婆婆下了階梯。
沈程看著，向來勾人的桃花眼微微彎起，眼底含著不自覺的笑意。
蔣新麗和沈武林看了，也覺得這丫頭心地善良。
江念姿回到沈老爺子這邊，看時間差不多了，給他把銀針拔了，又給他泡藥水。
“江醫生，你這樣不覺得麻煩嗎？”蔣新麗問出了沈程心中的疑問。
江念姿起先愣了一下，隨后反應過來，她說的是張奶奶。
聞言，江念姿笑道：“我最嫌麻煩了。但我是醫生，病人身體不舒服才來找我看病，我要是再不耐煩，病人心里得多難受呀？而且人家也是因為不明白不放心，才會多問幾句，我就張張嘴多解釋幾句而已，吃不了虧。做了這份職業，我得對得起花了錢來找我看病的病人。”
“這么照顧張奶奶，也是因為她年紀大了，家里只有她一個人，她兒子女兒都在縣城里上班，會給錢，但不會回來照顧她，本來就就上了年紀，記性不好，萬一不小心弄錯了，傷到自己怎么辦？”
她說得理所當然，卻不知她細軟溫柔的聲音，在沈程心里掀起多大的波瀾。
不只沈程，沈武林，蔣新麗和老爺子亦是如此。
那些市醫院縣醫院里，哪個醫生不是鼻孔長在腦袋上的？
倒不是說沒有好醫生。
但能像她這么想的，還真不多。
蔣新麗越發佩服江念姿了。
沈老爺子只需要敷腳，江念姿視線看向沈程，笑道：“你跟我到那邊去。”
她指的是另外一個看診區。
對上她溫柔的眼神，沈程腦子里那根筋斷了。
他喉結滾動，面上卻一副正經得不行的表情，道了一聲“好”，便起身走向她指的位置。
蔣新麗要跟著去，江念姿攔住她，小聲說：“阿姨，您給他一些私人空間……”
畢竟是那方面的病，有別人在，哪怕是老母親，可能也會感到難為情。
沈程聽見了她的勸說，整個脊背都僵硬了。
他沒有不行！
突然再次后悔沒有跟他媽把情況說清楚。
不然，也不至于被她誤會……
沈程心里跟吃了酸蘿卜似的，想要開口解釋，卻不知從何說起。
人家還沒問，難道他一開始就要說“我很行”？
光是想想，他都覺得自己像個老流氓。
沈程坐在躺椅上。
江念姿走進來，還順手把簾子拉上。
狹小的空間里，此刻只有他和江念姿兩人。
沈程似乎聽見了他心臟亂跳的聲音。
江念姿看他情緒似乎有些緊繃，想著他有那樣的病，眼里染上一絲憐憫，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躺下。”
啊？
沈程看向她，桃花眼微微睜大，顯得眼尾那顆淚痣越發勾人。
江念姿覺得，這個男人，是真的美貌與男性荷爾蒙并存。
于是聲音更溫和了：“先躺下，把褲子解開。”
沈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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