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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壽坊,馮家蒸糕鋪子,五十年來就是一個簡易搭起的棚子。每日寅時,二馬馮翁老兩口就會起來忙碌。打水,生火,把糯米、蕓豆和紅棗洗凈蒸熟,在木屜里鋪一層糯米,鋪一層紅棗,再鋪一層糯米,鋪一層蕓豆。這種糕在長安的街頭很是尋常,瑩白的糯米里夾著暗紅色的棗泥,棗香濃郁,軟糯黏甜。老馮頭賣了一輩子蒸糕,在長壽坊一帶賣出了名頭,生意比別家好的多。
    用老馮頭的話說,他這一輩子平安喜樂,十分知足,可是老兩口五十幾年就是沒能有個一兒半女,如今上了歲數,床頭邊上少個能夠端茶奉水的小輩伺候,人生多少還是有些缺憾,所以老兩口平時對坊間的鄰居,還有小貓小狗都格外的親和,街坊們也處處關照他們。
    他們的家很簡樸,賣蒸糕的棚在大門口,進到院子里,只有一間屋,進門就是火灶,連著里屋的土炕。灶臺旁邊靠墻就是那口坐地大缸。
    水缸很深,老兩口的一應用水都靠這口缸,通常一缸水足夠兩位老人用上好幾天,但如此一來,缸里的水就放成了死水,所以在許多年前的一個深夜,長安暴雨傾盆,馮翁老兩口一輩子都沒見過那么大的雨,翌日起床一看,院子里都積了水,里面還有兩只小魚在蹦跶。
    那兩條魚身上都帶傷,像是被貓的利爪撓過,皮開肉綻,有些地方連魚鱗都沒了,傷的很重。馮翁老兩口心生憐憫,捧起魚就放進了水缸。這一放,就是十幾年,水缸成了魚缸,里面還專門為魚布置了鵝卵石,放了魚草。而老兩口還依然繼續吃水缸里的水,因為在鄉下很多地方,老一輩人都是這樣在吃水的缸里養魚,第一是為了安全,不管缸里的魚因為什么死了,這缸水肯定不能再吃,養魚就起到了檢測的作用;第二,水缸里養魚會吃掉水里小蟲子的幼蟲或菌類,因為到了夏天,水里就會滋生大量的蟲子和菌類,大多是人的肉眼難以看得到的,如此一來,就起到了凈化水的作用;第三,他們吃的都是長安地下井里的井水,井水總是會被地面滲透下去的污水污染,缸里放兩條魚,就會保證水質更加純凈。
    十幾年過去了,水缸里的兩條魚就成了這個家的成員一樣,老兩口會經常跟它們說話,還會拿自己做的蒸糕喂它們。兩條魚特別喜歡吃蒸糕,都說養魚不能多喂,否則容易撐死,可這兩條魚特別的能吃,一次就能吃掉一整塊的蒸糕,不給吃了,還會從缸里躍起來搶食。老兩口溺愛兩條魚,即便喂的多,也沒見魚撐死,索性就放開了給它們吃,只是奇怪這么吃,兩條魚也沒有長大的痕跡。
    至于家中的水缸里,怎么就突然出現那么多金銀財寶,兩位老人實在說不清。
    “兩只小魚?”張果不敢置信的扒著水缸來回看。這水缸雖然足有半人高,可怎么看也容納不了蠃魚那種龐大的身軀,還是兩只。
    呂洞賓懶散的靠在通往里屋的門框上,他身上的衣服已經半干,手里拎著一盞白銅酒壺,不時喝上一口。
    張果看完缸就看他:“現在都按你說的,人、幫你弄回來了,那兩條魚也放走了,記得你答應的事情。”
    在京兆尹官衙的時候,公西子開明鉞的一擊,反而讓呂洞賓占了優勢,他什么都沒有做,卻讓陸續趕來的御城守們不敢輕舉妄動。那洶涌的強光,帶著排山倒海的力量,光芒消散后,一直在半空盤旋不定的蠃魚也消失了。
    公西子素來脾氣不好,撿起開明鉞就要再戰,被張果拼命攔住。呂洞賓答應張果,先帶老人回家,搞清楚他們跟那兩條魚的事,然后,他會讓蠃魚乖乖投案自首。
    里屋的炕上,蒸糕馮老兩口睡的昏沉。炕桌上,一支塔形香靜靜燃燒著,裊裊香煙升騰,環繞著炕上睡熟的兩位老人。他們身上都換了干衣,竹板子抽打的傷口也擦過了藥。
    呂洞賓仰頭喝一口酒,酒壺里空了,他晃一下酒壺,朝張果道:“再多加一個條件。”
    張果平聲道:“你是異聞社社長,是個生意人,生意人講究的是誠信。”
    呂洞賓沒正經道:“無奸不商無奸不商。”
    張果默了一默:“你又要加什么條件?”
    呂洞賓晃晃空蕩蕩地酒壺。
    張果耷拉著眼皮,“我們御城守辦案從來不包食宿。”
    呂洞賓故作詫異道:“為什么?你們不算公職人員嗎?”
    張果道:“看怎么算。”
    呂洞賓吧嗒吧嗒嘴,還是把酒壺丟到張果懷里。“再加一個,就這一個。”
    “這次說定了?”
    “定了。你說的對,生意人最重要還是誠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