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辭平生第一次，如此聽話。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床榻上的人兒，轉身就出了產房。
“去給朕準備熏艾沐浴，還有一套干爽的衣裳。”
“是。”
宴辭沒有去管周圍任何人，他速戰速決，沐浴清洗后，把胡子也給剃了，長發來不及擦干，就只用玉帶簡單束著。
他快步趕回來，所有人都跪拜行禮，唯有小太子蕭珩，邁著小短腿在他走進產房前，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
宴辭剛要下意識地甩開，然后看到了親兒子那張眼巴巴的小臉。
忍住了直接把人踹飛的沖動。
“小珩？”
“父皇，母后會有事嗎？”
看著孩子這么小，就如此擔心婠婠，宴辭難得溫和道：“你母后不會有事的。”
“那我能跟著你一起進去嗎？”
“不能。”
宴辭給了旁邊瑤光等人一個眼色，讓他們去看著小珩，他邁步走了進去。
產房內都是血腥氣，宴辭一進來的時候，就聽到婠婠用十分虛弱的語氣，驚訝道：“陛下回來了？”
東方嫣然：“嗯，剛風塵仆仆的趕回來，你現在身子弱，我就讓他先去沐浴更衣，用艾草熏一熏了。”
林晚意實在是意外，她記得十幾日前接到的捷報，說馬上就能徹底攻下隴西。
這怎么十幾日，人就趕回來了？
就在這個時候，旁邊的穩婆突然開口道：“娘娘，快用力，看到頭了！”
宴辭聽到后，也快步走了進去，替代了東方嫣然的位置，坐在榻邊，伸手握住了林晚意的手。
“婠婠，我回來了。”
林晚意握緊了他的手，臉色慘白，形容嬌弱，但卻眸光璀璨生光。
真好。
你能夠陪在我的身邊，真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親爹回來后，兩個孩子再也不敢耽擱時間了，所以沒過多久，就聽到了一道嬰孩的啼哭聲。
所有人都心下一松。
穩婆抱著孩子，一臉喜氣，“恭喜陛下，恭喜娘娘，是一位小皇子，十分健康！”
宴辭：“……”
林晚意本來已經乏力了，她舌尖輕含著一片千年人參，抬眼就看到了宴辭滿眼的失落。
不過宴辭跟她四目相對，立刻就調整了表情。
他緊張關切道：“婠婠，你感覺怎么樣？”
林晚意疼得說不出來話，恰好這個時候，肚子又是一陣陣痛。
畢竟已經折騰快一整天了，林晚意瀕臨力竭的時候，終于聽到了第二道啼哭聲。
東方嫣然高興道：“婠婠，是個小公主！”
林晚意聽到后，這才放心地昏了過去。
本來宴辭很高興，自己終于有女兒了，可在看到那邊林晚意突然昏過去后，哪里還顧得上女兒，連忙湊到了床榻跟前。
“你們快點給婠婠看看，怎么回事？”
運籌帷幄的帝王，此時滿眼擔憂，緊張萬分，驚慌失措，哪里還有往日的沉穩。
東方嫣然確定婠婠沒有出血，把脈后，也確定她沒有其他的事情，這才開口道：“婠婠是精疲力竭了，需要休息，等她醒過來，就得吃一些東西才行。”
宴辭聽到后，一顆心才徹底落了地。
他也眼前一黑，昏死了過去。
十幾日不眠不休的趕路，就算是鐵打的身子，也是扛不住的，終于在確定林晚意沒事后，他這才心下一松，身體也到了極限。
皇帝昏倒，周圍人又是一陣手忙腳亂。
但是這一切林晚意都是不知道，她睡了好久，等到醒來的時候，發現天剛蒙蒙亮，肚子很餓，渾身卻是無力。
自己已經回到了寢宮床榻上。
她剛要開口喊茯苓銀翹，結果就看到了宴辭散著發，趴在床榻旁。
他緊縮的眉宇之間，都是疲倦，嘴角都有點泛白。
他的大手還緊緊地握著林晚意的小手。
聽到細微的聲響，宴辭猛然驚醒，抬起頭來，就看到林晚意的水漾眸子，正看著自己。
宴辭：“婠婠，你醒了，感覺怎么樣，哪里還不舒服？”
“我沒事。”
“婠婠，對不起，對不起，以后再也不讓你生孩子了……”
宴辭的聲音有一些啞，接連十幾日，基本都沒有歇息，后來昏倒后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守在林晚意榻前。
他實在是太害怕了。
害怕上一世，他沖入火場，好不容易找到婠婠的時候，她卻在自己懷中，氣絕身亡。
什么報仇，什么權勢，其他任何所有的事情，都不及婠婠的平安重要啊！
林晚意伸出手，她的指尖纖細微涼，在碰觸到宴辭臉頰上的一滴淚的時候，卻被灼了一下。
那淚，竟然是滾燙的。
林晚意嘴角微微揚起，輕聲道：“你之前不讓我與你說謝謝，那你也不要對我說對不起了。不過生孩子是真的疼，以后我是真不生了。”
“恩，不生了，咱們再也不生了。”
“對了，孩子們怎么樣？”
宴辭根本顧不上孩子們，“孩子們有嬤嬤們照顧，你不用擔心了，想要吃點東西嗎？”
“嗯。”
林晚意是真的餓了。
不過在那之前，她還是讓人把倆孩子抱了過來。
男孩長得大一些，白白胖胖的，正咬著小手手，睡得香甜。
女兒瘦小一些，但好在還健康，也睡著，但卻很不安穩。
宴辭本就更喜歡女兒一些，見狀后，伸手戳了戳二兒子的小胖臉，“怎么從小就欺負妹妹！”
本來睡得正香的小二殿下，突然被親爹給戳醒了，哇哇哭了起來。
宴辭立刻瞪眼。
小二殿下哭得更加賣力！
宴辭：“……”
小公主本來就睡得不安穩，所以很快就被吵醒了，她委屈吧啦地憋著小嘴，最后也是哭了出來。
只不過哭聲很細弱，很快就被她二哥那洪亮的哭聲給壓了過去。
宴辭見到寶貝女兒哭了，自然是急了，林晚意還躺在那，沒有力氣抱孩子，宴辭趕緊喊來其他宮人。
因為殺伐果敢的帝王，的確不太擅長哄哭鬧的孩子。
最后他郁悶地說了一句，“你都把妹妹給吵哭了！”
結果宴辭的話音剛落，二殿下洪亮的哭聲，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