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明明一臉灰白病態，但眼神卻十分明亮，他此時因為兒子的腿有救了，語氣十分輕快高興的模樣。
因為如此，反而忽視了身上很大的反差。
宴辭知道，兩種毒藥已經發揮了作用，正在蠶食皇帝的生命，只是他自己沒有發覺而已。
宴辭垂眸道：“陛下，藥老有過誓言，他絕對不會出谷的。倘若要給兩位殿下看病，需要把他們送到藥谷去。當然了，也得藥老同意給二位殿下看病才行。”
皇帝聽后，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
“朕差點忘記那個老頭子的規矩了，可老七他們，哪里經得住長途跋涉？宴辭，你有沒有辦法，將那藥老綁來？”
“陛下，依照藥老的性格，如果真將他綁來，恐怕就算是二位殿下的腿能治，藥老也不會給治了。”
皇帝想起藥老的臭脾氣，也皺了皺眉。
“這可如何是好？宴辭，依你之看呢？”
“陛下，藥谷跟容城王府有關系，這樣我讓固倫郡主書信一封給藥谷，然后說明兩位殿下的腿疾，然后看藥谷那邊的回信？然后我會暗示她，這是陛下給藥谷一個效忠表現的機會。”
與其讓皇帝主動對藥谷做什么，宴辭還不如把這個主動權給拉過來。
等回頭，可以跟婠婠好好商議一下。
總之，肯定不會給兩位皇子看病，但也肯定不會連累到藥谷。
這書信一來一往，誰知道要多長時間過去了呢？
皇帝其實并不滿意，“這樣一來一回，要多長的時間？萬一耽擱了老七他們治腿怎么辦？”
“陛下，這已經是兩位皇子，能夠治好腿，最后的機會了。或者，就是送兩位殿下，即刻就趕往藥谷。但這路上十分耽擱，倘若藥谷那邊也治不了……”
后半句話，宴辭就沒有說下去。
因為那樣的話，來回折騰，先說兩位皇子的傷會不會惡化，就是這一路上，這倆人指不定會安排多少殺手，弄死對方。
一個弄不好，倆人就在半路上，同歸于盡了。
皇帝皺緊眉頭，最后才說：“那就依你之法，讓固倫郡主給藥谷她外公寫一封信，不過信的內容，你一定要審視一遍。”
“是。”
暫時解決了一件事，皇帝一臉疲倦，他揉了揉眉心，“宴辭，那金丹要用完了，你記得去盯著仙師，讓他多煉出幾顆來。”
“是，陛下。”
皇帝想了想，還要說什么，就聽到太監道：“稟告陛下，皇貴妃娘娘求見。”
宴辭眉角動了一下。
按照時間，林皇貴妃那邊也應該拿到了‘證據’，前來狀告端貴妃了。
他拱手道：“陛下，看來是皇貴妃有急事找您，那微臣先告退。”
“你不用退下，待會她來了正好，你同她說，朕已命你去想辦法，給老九治腿了。”
“是。”
倆人說話間，林皇貴妃已經一臉憔悴地進來了，她見到宴辭也在，雖然愣了一下，并不意外，畢竟宴辭就是皇帝的第一心腹。
“臣妾見過陛下。”
皇帝此時對林皇貴妃，已經沒多少溫情了，但他還是從龍椅上走下來，雙手扶過林皇貴妃，“眉染，你這幾日身子不適，就在宮中好好歇著，有什么事，可以差人來說。”
“陛下，這件事，臣妾一定要親自跟您說。”她一臉肅然，說完之后，左右看了看。
此時宴辭跟趙福安也在。
皇帝道：“他們都是嘴巴嚴的人，你想要說什么，就說吧。”
皇帝想著，左不過就是老生常談，肯定是又來狀告端貴妃。
其實，皇帝也對端貴妃有一些生氣，做什么不好，怎么能夠派人去殺了老九的兒子？
如今他不發作端貴妃，主要是還沒有在老七跟老九身上，做出選擇。
如果最后老九的腿好了，但老七的還沒有好，那么所有的罪，都會一一跟端貴妃清算！
反之的話……
結果就在這個時候，林皇貴妃拿出了那個藥方，雙手呈了過來，“陛下，這是端貴妃當初開的藥方，給太子殿下開的藥方啊！”
“什么？！”
皇帝在聽到‘太子’兩個字的時候，眼睛瞪得很大，好像是要從眼眶中瞪出來似的。
他的嘴角不受控制的發抖，甚至都跟著踉蹌了一下。
宴辭趕緊上前一步，扶住了皇帝，但那長而濃密的睫毛下，隱藏住了濃濃的鄙夷。
只是提了‘太子’兩個字，你就這樣害怕。
但倘若有一天，我站在你面前的時候，你是不是會直接駕崩了呢？
坐在龍椅上，深呼吸起來好像是牛在喘氣的皇帝，他在回過神兒來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抬起頭，對身邊的宴辭說道，“宴辭，你先退下，去做朕交代你的事情。”
“是。”
“趙福安，你也下去。”
“是，陛下。”
果然是見不得人的事情，這身邊是一個人都不想留啊。
不過，宴辭走出御書房后，先回了怡然齋，通過密道，再次來到了御書房。
透過那個秘孔，在看著里面的皇帝。
皇帝此時臉色慘白如紙，面無表情，十分嚇人。
林皇貴妃也被嚇了一下，但她想到了心中的仇恨，大著膽開口道：“陛下，臣妾也不知道這個東西，跟端貴妃到底有什么關系，就想著，先把這個方子，交給了您。”
“那個宮女呢？”
“已經投井死了，尸體也丟到了亂葬崗。”
“眉染你做得不錯，這件事朕會去細查，但你切記，不要繼續查了。”
林皇貴妃之前最得皇帝寵愛，知道皇帝這句話中，帶著濃濃的警告。
她立刻跪下來，頭抵著地說道：“陛下，臣妾對許多年前的事情，什么都不知道，就是，就是恨那端貴妃，殺了臣妾的孫兒啊！”
林皇貴妃也學乖了，她知道皇帝還沒有決定放棄七皇子，她就不能再盯著七皇子咬了。
所以就改變了思路。
皇帝似有猶豫，“可她到底是老七的生母。”
“陛下，聽聞塞北要選一個公主和親，臣妾以為，廣寧公主，最是合適！”
皇帝不能動七皇子，也不能動端貴妃，但廣寧公主只是一個公主而已。
如果只是讓一個公主去和親，就暫時能安撫林皇貴妃。
皇帝自然愿意做。
他發現林皇貴妃十分識大體，目光也變得溫和許多，“眉染，你最懂事了，好了，這件事朕依你。另外，朕已經讓宴辭去想辦法，給老九治腿了，你可以放心了。”
“多謝陛下！”
“嗯，時辰不早了，你退下去吧。”
“是，臣妾告退。”
林皇貴妃出了御書房后，臉上的笑容慢慢淡去。
皇帝是只給她的景安看腿，還是同時也給七皇子看腿？
不行，她得去找一找那宴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