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北坡。
古河帶著古靜水狂奔了盡百里的路程,才在一棵毫不起眼的枯樹前停下。
這樣的枯樹在北坡這邊其實不少,種子由風送來,扎根在地底的根系延伸出去極遠,在很短的時間內就能長出現在的高度,而后又用更長的時間與風霜抵抗,最后才會枯死在凍土霜雪之中,用現在的樣子告訴來人此地有多么糟糕。
古河走到枯樹旁,身旁的雪面一塌,和古靜水一起消失。
不遠處看著一幕的古天看向紅袍神使,紅袍神使卻搖了搖頭:“再等等。”
眾人在結界中沒有等多久,古河回到枯樹旁,用浮雪遮蓋住所有痕跡后,立刻遠遁而去,直到幾里外的一塊大石前,才停了下來。
古天見大石上有陣法漣漪,目光微變,不過這種情況不需要他出聲提醒,兩道灰袍已經古河沖去。
“咻——”
長劍破空,直奔古河后心。
古河卻視若無睹,雙手按在大石上繼續催動。
古天看著古河的背影,猛然反應過來什么,大聲道:“快退!他不是古河。”
大石前,澎湃的血氣順著雙臂進入古河的身體,他的身形開始有了變化,臉上的輪廓也變成了古靜水的模樣。
幾柄長劍刺進古靜水的后背,他依舊沒有轉身,他身前的那塊大石有了新的變化,陣法漣漪劇烈波動間,一道道醒目的火焰突兀出現。
兩個灰袍察覺到一股強大的氣息出現,快速逼近古靜水,一人執劍橫削向古靜水的脖子,一人直刺向古靜水的后心。
“轟——”
這一次卻不比之前,長劍不過剛接近古靜水身前三寸,便受到一股極強的阻力,伴隨著一聲飽含怒意的大吼,古靜水已經轉過身來,他的手上多了一件武器,形如大槍,通體流溢著赤紅色的火焰。
長劍剛觸及槍身上的火焰,就融化成了一抔鐵水,兩個灰袍心中一驚,抽身飛退,身形卻在此刻一窒。
明亮的火焰第一次照亮了梟首面具下的兩雙驚懼的眼,他們身上的灰袍同樣是層次很高的法寶,激蕩而起試圖纏住大槍,卻被涌動的火焰瞬間燒穿。
“仙兵!”
一聲輕呼傳出,古天只覺得身邊黑影一動,一直待在一旁的黑袍朝前沖去。
“嘭。”
一聲巨響炸開。
火焰綻放,瞬間吞噬大石前的方丈之地。
下一刻,黑袍就帶著兩個灰袍沖了出來。
古天瞳孔微縮,知道此時才發現身周的結界已經消失,視線在黑袍身上掃過,落在了那道從火海中走出的身影。
“這應該也是一件祖器吧?”
紅袍神使看著古靜水手中的大槍,問道。
古天悶聲道:“祝融戟。”
古家的這些祖器中,還能發揮出當初七八成威力的東西寥寥可數,且都應該供奉在大殿中,連他都不清楚古河是何時把祝融戟從祝融殿中取了出來。
這讓他深深地看了紅袍神使一眼。
紅袍神使頷首道:“我們可以收手了。”
“是。”
黑袍恭敬應是,領著兩個灰袍回到那顆枯樹前,紅袍神使等三人將到位,才朝古靜水走去。
古天嘴唇動了動,沒有開口。
古靜水臉上怒容勃發,一雙眼睛卻一改之前的渾濁,死死地盯著紅袍,“我知道你們是誰了。”
紅袍神使腳步依舊有條不紊地朝古靜水走去,說道:“將死之人,知道又如何?”
古靜水手持祝融戟,周身氣勢勃發,面對紅袍神使,卻壓制不住內心的恐懼,連忙看向古天,嘶聲道:“古天,你要失信嗎?!”
古天眼神陰沉,面前的這具身體是古靜水,但掌控這具身體的卻是古河。
古河竟然修習了古云的分魂之術!
隨著紅袍神使繼續朝前走去,古靜水的雙目再次出現渾濁之色,快速失去對這具身體掌控權的古河大急,“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雙手舉起祝融戟乞求道:“饒我一命,這祝融戟就是你們的。”
紅袍神使停在了古靜水身前,說道:“還不夠。”
古靜水的雙目已經滿是渾濁之色,他再次被紅袍神使控制,但紅袍神使留下了古河的那道分魂,古河連忙說道:“我知道你們是誰,我比古天更愿意效忠你們!”
紅袍神使側身看向古天。
古天神色嚴肅,紅袍這群人以“神使”接觸他的時候,正好是古云對木青出手卻一死三重傷的時候,他之所以相信對方,是因為對方一出手壓制住了古云。
紅袍神使緩緩說道:“我沒說,你就沒問過我的身份。”
“是。”
古天看著紅袍臉上像是活過來的面具,說道:“我覺得你們不想別人知道你們的身份,包括我。”
紅袍神使點點頭,紅袍輕動,古靜水慘叫一聲,其體內的古河的那道分魂被瞬間碾滅。
古靜水跪在紅袍神使面前的姿勢更加恭敬,捧著的祝融戟收斂火焰,露出古舊的本色。
“我確實需要你們有人向我效忠。”
紅袍神使伸手握住祝融戟,“但不需要跪在我面前卻還時刻想要捅我一槍的人,這種人比你還不靠譜。”
祝融戟在半空劃過一道畫像,倒插在古天身前。
古天皺眉。
紅袍神使說道:“拿著它,去把祭壇上那個女人殺了。”
“為什么?”古天猛然抬頭。
紅袍神使說道:“我同情你的遭遇,希望你成為我的盟友,但你若是不肯斷得一干二凈,這會讓我覺得在你眼里我和古云也沒什么不同。”
古天伸手握住祝融戟,說道:“明日過后,明日過后我會殺了古映秋。”
紅袍神使深深地看了古天一眼,沒有再多說一句。
他們回到那顆枯樹前時,枯樹已經被連根拔起,露出了一道漆黑的屏障,古河的聲音正從里面不停地傳出:“我愿意效忠諸位,請給我這個機會!”
“出來。”
“……”
短暫的沉默過后,古河從洞府內主動走出,兩個灰袍冷哼一聲便要出手,見紅袍朝古河走去,目光稍訝,掃了古天一眼,停在了原地。
古河看著老老實實如同傀儡一般跟在紅袍神使身后的古靜水,恐懼道:“剛才是我冒犯了前輩,我愿意效忠前輩,還請前輩不要讓我變成靜水一個下場。”
“你運氣不錯。”
“?”
古河愕然抬頭。
紅袍神使拿出一張梟首面具,“戴上它。”
這張梟首面具與幾人臉上的都不同,紅袍臉上這張色彩最為鮮艷詭異,黑袍和灰袍上臉上的要單薄不少,而紅袍拿出來的這張缺純白沒有一絲顏色。
紅袍神使在此時表現出了充足的耐心:“你可以為成為我們當中的一員。”
古河內心萬分不想戴上面具,但和紅袍面對面時,才發現這比他掌控古靜水面對對方時更加能夠感受到對方境界上的深不可測,終究是在戴上了面具。
“啊——”
一聲慘叫,古河倒在了地上。
很快,他身上的氣息便肉眼可見地發生了變化,透著一股邪異,但卻凝實了不少。
“神使大人!”
古河通過面具似乎知道了更多信息,起身后對紅袍神使更加恭敬,甚至還挑釁地掃了古天一眼。
紅袍神使說道:“你們幾人去打開后土大殿,取出九天息壤。”
“是!”
盤古圣殿和祖巫大殿都在巫山內部的一方獨立空間之中,除了家主,便只有擔負守殿之責的長老可以進入,但這條規定,一直就對古云和古河形同虛設。
紅袍神使這是才看向古天,“我若是將那些祖器都帶走,你能怎么辦?”
古天搖了搖頭:“我早已經改變不了什么。”
紅袍神使說道:“明日,我就會讓你們夫妻團聚,但在那之前,我要你親手殺死古映秋。”
“到底是為何?”
古天皺眉:“她的實力遠不如古河,怎樣也威脅不到我們。”
紅袍神使沒有回答,直接轉身離開。
……
……
入冬后的北荒古戰場遠要比木青預想中的還難以跨越。
混亂的天地靈氣,突兀出現的遠古場異象,以及那是不是就會如同潮水一般肆虐的黑風暴都成了他們北上的阻礙。
好在這一次有鐘靈兒加入。
她打造的第三代劍舟不僅保持了前兩代的速度,還在防御能力上提升了不少,遇到黑風暴,只要不被卷入深處也能抵擋得住。
就是這樣全力催動,他們一行人下午從望雪城出發,到了東方天際將明,才終于窺見那冰天雪地中的一抹綠意。
“前面就是撫松平原。”
古映荷站在劍舟最前面,眼神明亮,還記得離開這片土地時還是南下對付木青,現在木青就站在她的身后,和她一起回到這里。
古映荷想到這里,連忙壓下思緒,主動說道:“能夠在這種氣候下存活的都是冷杉雪松,它們凝結的松脂已經算是一種頗為珍貴的靈藥。”
木青的視線早已經越過整片的雪松林,投向了雪松林北端那道在黎明天色也泛著金芒的穹頂,“我們穿過那片穹頂會被里面的人瞬間察覺吧?”
古映荷搖了搖頭,拿出一枚骨牌,說道:“這是二姐和我們分開時交給我的,催動此物,不會……”
古映荷話音戛然而止,皺眉看向前方。
“怎么了?”
“我道心不寧,或許與二姐有關。”
木青看向身后的鐘靈兒,鐘靈兒點點頭,劍舟以更快的速度越過雪松林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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