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陳虹到鎮
“這么長時間？也太久了吧？”
管文偉笑著道：“組織上的事情，有時候著急不來的。”
蕭崢想，可工作有時候等不起。管文偉看出了蕭崢的著急，他就道：“不過說不定一個禮拜就能搞定。兄弟，在你的副鎮長職務落實之前，安監工作你先不要沾手，萬一有什么問題，也追責不到你的頭上。”蕭崢道：“管鎮長，不追責到我的頭上，那不就得你來承擔責任嗎？在沒有分管副鎮長的情況下，鎮長肯定要負責的。”
管文偉道：“我的話，總歸好一點。”蕭崢能感覺到，管文偉是在替他蕭崢考慮。
蕭崢還是希望這個副鎮長職務能早點批下來，該自己承擔的責任，他也不想推。更重要的一點是，他想早點推進鎮上的“停礦復綠”工作，這項工作不推進，鳳棲村也好，其他村子也好，是沒有未來可言的。
那天未能聊出一個所以然來，兩人看時間不早了，也就下班了。管文偉說自己在縣城還有一個應酬，問蕭崢愿不愿意一起去？蕭崢想了想說：“還是算了，喝了酒回來，又不能開摩托車，縣里到鎮上的車子少得可憐，太不方便，今天就不去了。”
管文偉道：“那我今天就不勉強你了。不過，兄弟，我對你有一個建議。什么時候在縣城買個房子吧，下班了，你就可以到縣城了。經歷了最近的那件事，我才明白了人脈有多重要。人脈是要靠平時多聚、多活動來培養和維護的，你如果住在縣城就方便多了，我可以帶你多參加一些應酬，你認識的人脈就廣了，對你的提升肯定大有好處，你不可能一輩子呆在這鎮上吧？”
蕭崢道：“是啊，管鎮長，你說的是。我最近也在考慮，要在縣城買個房子。”管文偉見自己的建議被接納，很高興：“是嗎？那太好了。你看好哪個樓盤跟大哥說，不少開發商我都認識，至少每平可以給你便宜一兩百。”蕭崢道：“那先謝謝大哥了。”
兩人來到了走廊上，管文偉又問：“對了，兄弟，你女朋友怎么樣了？我聽人說，你以前有個女朋友，是在縣城教書的吧？家里條件似乎還不錯，現在情況如何了？”這個問題，也是最近讓蕭崢蠻頭疼的問題，他也不好多說，道：“有些小波折，不過總體向好。”
“哈哈，總體向好？你這個總結好。”管文偉笑著說，“我本來還有一個想法呢。其實，我們鎮上小李，李海燕這姑娘也不錯。我聽她老是‘師父’前‘師父’后那么叫你，看你的時候，也是滿眼的崇拜啊。關鍵是這姑娘實誠，人好。當然，我也只是這么一說。”
蕭崢愣了下，沒想到管文偉觀察到了李海燕和自己那一層不同尋常的關系。但他心里終歸是將有9年感情的陳虹擺在更重要的位置。所以，他跟李海燕應該是不太可能的。
他怕自己影響李海燕，讓人誤會自己和李海燕真的有什么，這會影響李海燕以后找對象。蕭崢忙解釋道：“大哥，我和海燕，只是普通的同事關系啊。”
管文偉笑著：“好、好，我也只是這么一說，這個你自己肯定清楚。你放心，我也不會隨便到外面說的。”蕭崢道：“謝謝大哥。”管文偉道：“那我們下班吧。”管文偉鎖了辦公室的門，跟蕭崢一起往樓梯方向走。
這時候，東面的門忽然咔嗒一聲響了。管文偉和蕭崢都愣了下，轉身，只見宋國明正從他辦公室里走出來。
蕭崢以為宋國明已經下班了，沒想到他竟還在辦公室里。那么剛才他和管鎮長在走廊上聊天，他恐怕也都聽到了。管鎮長的反應比較快，他說：“宋書.記，也才下班啊？”“嗯。”宋國明應了一聲，道：“你們商量什么，也商量得這么晚？”
宋國明瞥了一眼蕭崢。蕭崢也稱呼了一聲：“宋書記。”宋國明連個“嗯”都沒回，就從管文偉和蕭崢之間往前走去。至于他剛問的問題，宋國明似乎并不需要他們回答。
等管文偉和蕭崢走到一樓的時候，宋國明已經坐上了他的專車，碰上車門，絕塵而去。
管文偉的駕駛員小馮看到他們下來，也將車子開到了管文偉的跟前，管文偉上了車，說：“明天見了。”蕭崢道：“管鎮長，明天見。”管文偉的車子也駛出了鎮政府的大門。
蕭崢沒有騎摩托，從鎮政府直接走向宿舍，心道，今天宋國明瞧見自己和管鎮長在一起，心里肯定將自己歸為管鎮長那一方了，以后更會視自己為對立面了吧？
不過，這也沒什么好怕的。畢竟，自從譚小杰的事情以后，宋國明就沒有待見過自己，以后應該也不會。
路，還是要靠自己走出來，想靠宋國明改變對自己的態度是不可能的。
之前，蕭崢是不想再和安監工作沾邊了，可現在既然必須得干，蕭崢反而希望縣委組織部能把他的副鎮長職務早點批下來。
這天晚上，蕭崢在鎮上一家小面館要了一碗雜醬刀削面，加了一個荷包蛋和青菜。但總覺寡淡了些。蕭崢想，這會兒鎮長管文偉應該正和縣里的領導觥籌交錯。蕭崢并不是太熱衷應酬，只是一個人吃飯，就真的變成了進食，似乎太無味了一些。
或許可以給自己增添點樂趣？蕭崢就對老板娘道：“給我來兩瓶啤酒吧。”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小鎮老板娘，立即拿了兩瓶啤酒過來，還拿了兩個杯子，道：“小伙子，你一個人喝酒，也太無聊了。我陪你喝一杯。”
說著，在兩個杯子里都斟滿了啤酒，她斟酒的時候，“杯壁下流”這一套玩得很溜，瞬間兩個杯子都斟滿了酒，還不帶泡沫的。
“來，我們干一個。”老板娘將其中一杯啤酒遞給蕭崢，另外一杯自己拿起來，跟蕭崢響亮地碰了一個杯。蕭崢瞬間感覺到這家小面館，也有了些許的溫度，他說：“干了。”
兩人都將滿滿一杯啤酒，給整了下去。老板娘又給蕭崢斟滿了啤酒，說：“這一瓶是我送你的，另外一瓶，你自己買單。”
蕭崢笑著道：“謝謝老板娘了。”老板娘又道：“小伙子，我經常見你在這條街上走來走去，你也常來我這店里吃面。以前都沒見你喝酒，我想你應該還是個毛頭小子，也就沒跟你說話。今天見你喝酒，看來也是個爺們了，我才過來跟你聊一句。你在鎮上哪里干活？”
蕭崢在這街上住了這許多年，但長期在安監站這種邊緣的辦公室工作，蕭崢一直很郁悶，也就沒有跟鎮民認識的欲望。當一個人不順的時候，總是會有意無意地縮小活動范圍。
今天，蕭崢喝了幾口酒，心情也放開了，答道：“我就在鎮政府工作。”老板娘有些驚訝，道：“原來是國家干部啊，工作很不錯嘛！”鎮上這些開小店的女人，對鎮干部天然就有種敬畏，她笑著說：“今天認識了，以后到鎮政府辦事，就方便多了。”蕭崢笑笑說：“以后有什么事，是可以找我的。”
老板娘道：“太好了，你叫什么名字？”蕭崢也不隱瞞，告訴了她。
喝了啤酒，吃了晚飯，蕭崢要付錢的時候，老板娘卻說什么都不肯收了：“今天，這頓飯我一定要請。你可是我在鎮政府認識的唯一一個鎮干部！以后咱們普通老百姓，可要你幫助罩著呢。”
蕭崢心想，老百姓把干部想得太有能耐了，很多時候，一個小干部連自己都罩不住，更別說別人了。可是老板娘執意不肯收飯錢，他也沒有辦法，想想這頓飯最多也就是十幾塊錢，蕭崢說：“下次我來，你一定要收錢，否則我不來了。”老板娘道：“下次你來，要付錢，我一定不攔著你。”
喝了一瓶多啤酒的蕭崢，回到老宿舍里，洗漱后，躺在床上翻翻閑書，也就睡著了。
第二天下午，陳虹果然到了。她是由她父親陳光明的專車送來的，還讓司機從后備箱里搬了五六盆綠植出來，有綠蘿、紅掌和吊蘭。
下班時間還沒到，鎮上有些干部也看到了坐專車來的陳虹，不由羨慕嫉妒恨：“蕭崢最近當上了黨委委員，還有一個有汽車接送的女朋友，他是要時來運轉了？”
蔡少華從辦公室出來，正要去二樓書記辦公室的時候，認出了送陳虹來的車子。心里的嫉妒之情，更是火燒火燎了起來。
陳虹在蕭崢的辦公室轉了一圈，又往后窗外的山坡望了望，道：“這間辦公室還是蠻不錯的。”
蕭崢微微笑著道：“要是沒有前面的遮陽玻璃棚，會更通透。”陳虹道：“把玻璃棚的窗子經常開一開，就通風了，影響不大。你現在是鎮上的黨委委員，是正式領導了。現在大家對你是不是都畢恭畢敬了？”
陳虹出身干部家庭，對體制那一套相當熟悉。她潛意識里就認為，領導就應該受到下屬的尊重和恭維。蕭崢卻沒太多這方面的需要，他說：“我沒感覺啊。”陳虹道：“沒感覺就不對了。你是不是對下屬太和善了？都沒什么架子啊？”蕭崢道：“我是沒什么架子，大家都是干部，也都是朋友，我不喜歡端架子啊。”
陳虹道：“蕭崢，你爸媽都是農民，他們可能沒辦法教你許多體制內的規則。其實，你當了領導，就必須有點領導的架子，否則下面的人就不會把你當領導。這是我老爸總結出來的經驗。別說在機關里了，就算是在我們學校里也一樣。我現在是辦公室主任，如果我不端點架子，下面的老師，也是會得寸進尺的。這不是我們故意要這樣，這是人性啊，我們得適應人性。”
蕭崢看著陳虹笑道：“看來，你比我更適合當領導啊！”陳虹道：“那把你的領導給我當吧。你去給我當老師去。”蕭崢道：“我還真希望能跟你換一下。”
“師父。”
忽然，一個甜美的聲音，在蕭崢辦公室門口響起！
“這是你今天的報紙。”
蕭崢心中咯噔一下。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