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小說網 > 1635漢風再起 > 第二七五章 曲折的對日關系
  1654年6月2日,日本,江戶(今日本東京市)。

  在日本的民間有一首狂歌這樣唱道:“織田搗(米)、羽柴和(面),天下糕,德川張嘴就吃掉。”此歌把織田信長、豐臣(羽柴)秀吉、德川家康三人統一天下的過程比作制年糕。織田信長、豐臣秀吉在統一日本的過程中勞苦功高,而成果卻被德川家康坐享其成。

  慶長五年(1600年)的關原之戰,一舉奠定了德川氏的天下。自此,日本國內其他大名不再有皇帝輪流做的想法。至慶長八年(1603年),德川家康被天皇任命為征夷大將軍,于江戶開創幕府。

  當德川氏還是一介大名時,江戶只是一座城下町。不過,隨著幕府成立,江戶市區開始實施大規模的擴建,在1606年至1607年,幕府為了削弱各地大名的實力,同時也為了最大限度的利用他們,令各地大名以“助役”的形式,無償參與對江戶城的大規模改建工程。

  經過數十年的發展,江戶成為日本國內規模最大的城市之一,人口達三十余萬,加之該城為德川幕府所在,更是成為日本的政治、經濟和文化中心。

  大齊王國鴻臚寺少卿紀常榮帶著十余名隨員和護衛,緩緩地行走在江戶城的街道上。城中那座規模巨大蔚為壯觀的天守閣以及密布其周圍的眾多大名宅院,并不在他們考察的目標當中。大規模的城下町中地普通武士、商人、匠人的日常生活,以及城市當中繁榮的商業活動和手工業發展,這些能真正呈現日本國內經濟面貌的現象,才是齊國一眾外交和商業代表最為關注的事項。

  雖然,齊國通過琉球商社與薩摩藩之間的合作,以琉球的朝貢貿易做掩護,將雙方之間的走私事業做得紅紅火火,往日本國內市場輸入了大量的齊國工業制成品,擴大了本土的工業品銷售渠道。但不少有識之士指出,這種走私行為必然不可長久和持續,若是日本德川幕府為之怪罪,肯定會禁止薩摩藩繼續進行這種非正規貿易行為。

  既然如此,我齊國何不以印度莫臥兒帝國為例,派出外交和商務代表前往日本,與這個島國建立正式的外交關系,取得與大明和東印度公司一樣的待遇,從而獲得“朱印狀”貿易許可,進行正常的貿易往來。

  雖然漢洲本土每年新增移民已達四萬以上,國內總的人口也有六十萬了,但相較于日本這種千萬人口規模的國家,齊國仍舊是一個非常狹小的消費市場。面對國內生產工業規模的逐漸擴大,生產出的商品種類和數量緩慢增長,齊國工商部門必須要未雨綢繆,提前在日本進行商業布局。

  以鴻臚寺少卿紀常榮為首的外交貿易團已經在江戶城待了一個多月,至今仍未獲得幕府將軍德川家綱的接見。雖然這位日本的征夷大將軍僅十三歲,還未成年,但作為日本最高權力的擁有者,他親自對齊國的外交商貿團正式接見,有著極為重大的政治意義。

  幕府輔政的保科正之(德川家綱叔父)和大老酒井忠勝,老中松平信綱,阿部忠秋等人對于來自萬里之外的齊國外交商貿代表團到來,表現得非常冷澹。他們分別收下了齊國代表團敬獻的禮物后,也只是不咸不澹地回賜一些九州博多的絲織品、美濃的紙品和一些江戶的精美折扇。

  至于齊國外交商貿代表團提出的要建立外交代表處和商館,雙方開展正式的貿易往來等各項條件,幾個幕府將軍的輔政大員要么冷漠以對,要么輕蔑一笑,然后揮揮手,便將齊國代表打發了。

  “打聽到什么情況?”紀常榮等人正在一家酒肆中,無聊的品鑒著日本特有的清酒,一名代表團隨員匆匆地從外面進入包間。

  “大人,卑職這幾日,通過接觸幾位輔政大老和老中家的武士和雜役,大致已探明其中情形。”田修宏恭敬地彎下腰,并低頭說道。

  “嗯,坐下來說說看。”紀常榮聞言,立即吩咐道。

  “多謝大人!”田修宏再次點頭致意,似乎顯得有些受寵若驚。

  “莫要如此拘禮。”紀常榮笑著說道:“你移民我齊國已有五年了吧,怎的還有如此明顯的尊卑意識?且坐下來,與我等分說一二,這幕府將軍為何對我代表團這般冷澹。”

  田修宏,原名叫北田修宏,日本流浪武士出身,五年前從忠義軍(由日本流浪武士組成)退役后,便移民漢洲本土。先是任職地方鄉兵隊長,后來被黑衣衛征召,在培訓大半年后,又將其派駐漢興島(今日本宮古島),負責對日本信息的搜集和整理。

  當齊國派出外交商貿代表團來到漢興島時,請求琉球總管區提供幾名對日本情況和環境熟練的日裔護衛作為代表團隨員,一起赴日本參與對幕府的談判。因此,作為黑衣衛的一名陪戎校尉(少尉)軍官,田修宏便被上頭指派給代表團。

  “大人!”田修宏吃了半條魚,喝了幾口清酒,然后放下碗快,“幕府將軍的幾位輔政大人,確實對我齊國有輕視和不屑之意。這其中,除了我齊國偏居極南大陸,名號不彰,人口稀少的原因,被其將當做一普通海外小邦,顯得異常冷澹外,更多的還是明國的因素摻雜其中。”

  “呵呵,我齊國與日本建立外交商貿關系,跟大明又有何關系?”紀常榮奇道。

  “大人,日本曾在數十年前,兩次攻朝之役當中,均敗給明國,更是由此導致了關白大人豐臣君(豐臣秀吉)的敗亡,間接促成了德川氏的崛起。”田修宏說著,看了看在座的幾位代表團成員,見所有人都非常專注地聽他細說,心中不由激蕩,這些來自本土的大人,竟然如此看重一個昔日的破落武士,為國效命,何惜賤軀。

  “不過,這場大戰,也讓日本國上下升起了對明國的尊崇和畏服,自此便收了攻略朝鮮、東侵明國的心思,同時也將明國看做一個……一個與日本同樣偉大光明的國家。他們對于我們齊國先驅出自明國,卻避居海外立國,頗不認同。認為此舉,乃是對母國的徹底背叛。所以,幕府上下便對我齊國有些……別樣的看法。”

  “十年前,來自東北的清虜攻入明國,并且迅速的擊敗了明國各個反抗勢力,幾乎要覆滅整個明國。這一切,讓幕府極為震驚,同時內心也有些不能接受。諸位大人可能有所不知,在數年前,幕府將軍囿于華夷成見,是傾向于明國殘余勢力,甚至還曾一度想假道出兵大陸,幫著明國抵抗清虜的入侵。”

  “哼,日本幕府有這般好心?”一名代表冷笑道:“他們恐怕是想火中取栗,趁火打劫吧。”

  “……”田修宏聞言,有心想分辨,但卻畏懼惹惱了這位大人,神色有些尷尬地搓了搓手,“可能……,想必……,幕府將軍也有這般打算吧。”

  “幕府既然傾向于大明,那我們齊國十余年來可是數次助力大明抵御清虜。如此的話,幕府應該對我們齊國持有偏見的看法有些改觀,拿出應有的熱情和尊重呀。”另一名代表不解地說道。

  “諸位大人,請聽我解釋此間緣由。”田修宏說道:“幕府本來是對我齊國數次扶助挽救明國,漸漸轉變了態度,報以特別的好感。但是,近幾年來,在日本發生了幾件比較大的事,有數個地方大名和奉行向幕府申告,說我齊國暗中做出了敵對日本國的數起行為,隱然是在挑釁幕府的最高權威。”

  “我們齊國做了什么事,惹得幕府和地方大名不滿?”紀常榮好奇地問道。

  “數年前,日本北方的松前藩向幕府將軍申告和求援,說我齊國艦船幫著明國轉運無數移民至蝦夷地,嚴重侵犯了松前藩的領地。而且,這幾年,還發生了數起我齊國海軍戰船炮擊了松前藩漁船的事件。”

  “蝦夷地?就是原登來永初朝廷控制的云州?”

  “正是此地。”

  “繼續說。”

  “在三年前,耽羅島上的明國官員,因為有三艘移民船在對馬島海域遭到日本海盜襲擊,便派了代表前往長崎,通過當地的奉行,向幕府將軍發出了質詢文書,可能是言語激烈了一點,被幕府將軍斥退。在這種情況下,耽羅島上的明國軍隊在我齊國數艘戰船的掩護下,悍然攻入了對馬島,斃傷一百余,還俘虜了對馬藩官員和武士七百余人。雖然,最后將對馬藩宗氏以下眾多官員盡數釋放,但還是以海盜的名義,斬殺了三百多名對馬藩武士和平民。”

  “想不到耽羅島上的明軍倒是有種!”隨行的一名軍官笑著說道。

  “長官,明軍此舉是……有種,但這次軍事行動也激怒了幕府。”田修宏苦笑道:“幕府為此特地下令長崎奉行,將明國的特許貿易船只數量直接削減了一半,并發文明國政府,要求針對對馬島事件給予道歉和賠償。”

  “幕府將文書發給誰了?該不會是給福建的鄭芝龍了吧?……那他可遭受了無妄之災!”紀常榮啞然失笑。

  “大人所料極是,確實是發文與福建的鄭芝龍。”田修宏恭敬地說道:“去年,鄭芝龍派了代表至長崎,說對馬島事件乃我齊國勾連耽羅島上的散兵所為,一切皆與福建無涉,請求幕府恢復曾經的特許貿易船只數量。”

  “這鄭芝龍倒是毫不見外,將這口鍋直接甩給我們齊國。”紀常榮搖頭苦笑道。

  “確實如此。”田修宏點頭說道:“幕府輔政的幾位大人以為我齊國使團此次前來日本,是特意為蝦夷地和對馬島兩事,正式向幕府做出解釋說明,并予以道歉和賠償。卻未料到……”

  “卻未料到,我們在面見那幾位大老和老中時,對這兩件事只字未提,反而想要和人家建立正式外交關系,進行友好通商。”紀常榮不由皺起眉頭,“看來,我們此番行徑,在幕府眼中,說不定就會讓他們誤以為是自大狂妄的態度。”

  “大人,幕府幾位輔政大人和不少官員,其實對我們在琉球和島津氏做的走私貿易,是有所耳聞的。”田修宏說道:“不過,因為從我齊國輸入的各類五金工具、鐵質農具、砂糖、木材、鋼條、鯨油、肥皂等商品,實用性強,需求量大,可有效填補日本國內市場,所以便采取了默許的態度。不過,此舉畢竟有些上不了臺面,使得幕府上下認為我們齊國行事……有些偏頗。”

  “行事偏頗?”紀常榮聞言,頓時有些無語,估計在幕府眼中,我齊國做的貿易走私行為,恐怕不止是“偏頗”,多半會認定此舉乃投機之不端行徑。

  “若是要完成與幕府建立正式的外交和商貿關系的目標,我們必須要對蝦夷地和對馬島事件,以及琉球的貿易走私行為,向幕府做出解釋說明,甚至還要進行道歉賠償。可這種行為,并不在內閣的授權范圍內呀!”一名鴻臚寺行人司的官員說道。

  “輕易向日本低頭認錯,此舉有辱我大齊王國尊嚴,萬萬不可!”

  “既然被幕府所嫌棄和輕視,這正式的外交和商貿關系不建立也罷。待以后尋到機會,好好教訓他們一頓!”一名隨行的護衛軍官叫囂道。

  紀常榮微微嘆了一口氣,本以為憑借與日本同為東方文化沐浴下的親近關系,可以輕而易舉地與之建立正式外交聯系,并能進行友好的商貿往來。卻未料到,其中竟然摻雜了如此多的事務紛爭。

  兩年前,原鴻臚寺少卿黃子加通過一番斡旋,圓滿地完成了齊國與印度莫臥兒帝國之間建立正式外交和商貿關系的重大任務,還使齊國的印度商社被獲準在印度西北沿海地區獨立建立商館,憑借此功勞,他也擢拔為鴻臚寺右卿,占據了齊國外交部門的第二把交椅。

  聽說,以潘其風為總理的這一屆政府在年底后,大部分將會退出內閣,鴻臚寺左卿蔣汝良亦會轉任地方或者海外領地,那么包括鴻臚寺在內的各個政府部門就會空出大量的職位。試問,但凡有點追求的官員,如何不會就此產生一點想法?

  紀常榮從本土出發,來到日本時,躊躇滿志,就曾想著憑借與日本這個千萬人口大國建立外交和商貿關系的成就,可以順利地升遷至鴻臚寺右卿。

  如今看來,這個目標恐怕在短期內,是難以實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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